2000年,初春。
陈启辰刚转学到洋林中学的时候,对这里的第一感觉就是温暖。老旧的教学楼,郁郁葱葱的树木,还有热情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事实上他本就应该在这个小镇的中学读完三年,只是父母把他送到了市里的封闭学校,初来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时候他又有轻微自闭症,在那里读了一个学期,也被人欺负了一学期。
陈启辰受尽了校园暴力,感觉一个学期的时间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他转学的那天起默默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人踩在他的头上,他要重新开始,他要变得很牛逼,让别人再也不敢欺负他。
人在用语言表达的时候,听的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就好比观众永远无法理解戏子为何落泪,他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永远不会懂,也不关心。
那时候那间不大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了,班主任实在没地方给他坐,只好在靠讲台那两个组之间的走道里放了一张桌子,他夹在两组之间,旁边是两个女生。
那时候陈思远留着一个蘑菇头,也不爱说话,看起来一副乖乖女的样子,他并没有注意过陈思远这号人,他真正开始注意到她,是因为他喜欢上了班里一个女生,陈思远是她的闺蜜。那个女生也是坐在两组之间的走道里,他的前面,跟他一样是转学生。而且在他搜索了他的记忆之后,惊讶地发现这此人还是他幼儿园的时的同学。这人叫黄月,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这黄月会成为了他的好朋友,还在陈思远的婚礼现场打算帮他抢婚。
黄月本来不叫黄月,她是因为父母离异之后才改名的,其中的故事黄月一直都不愿对任何人说,说起也是草草两句带过,轻描淡写,但陈启辰能猜想她有受了多大的伤害。
他来的第一天,黄月转头对他微笑,黄月的脸蛋小小的,留着空气刘海,笑起来眉毛弯成了月牙儿,他被女生的美震惊了,第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情愫在他心里跳动。
他以为黄月在对他示好,但黄月趁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一堆垃圾塞给了他:“帮我丢一下,谢谢!”然后露出阴谋得逞的笑转过了头。
他看着那堆垃圾一脸懵逼,后来才反应过来,他没坐这之前,黄月本来可以出去的,但现在他坐在黄月后面,把黄月的路给挡了。
他凭着记忆叫黄月以前的名字的时候,黄月微微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以前名字?”
他说我们是幼儿园同学啊!这次轮到黄月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说你记忆里居然这么好,这你都记得?
陈启辰就这样因为一个笑黄月有了好感,后来他跟黄月说起,两个人都唏嘘不已,黄月还嘲笑了他一把,说那时候那么小,你就是看老娘漂亮罢了,懂什么是喜欢吗?
他很囧,但事实如此,他并不是喜欢黄月,黄月只是刚好在他难过的时候对他笑了一下,而他则在黄月身上感受到了相同的气息,他们都是孤独的人。不同的是黄月孤独得骄傲,像一只刺猬,浑身长满了刺。而那时候的他像一只受伤的猫,自卑又低调。
这里的人有很多都是他小学的同学,他以为可以重新开始,好好读书了,但好景不长,一段时间之后的某天放学,隔壁班的混混找上了门来,要教训他。
他怕的要死,坐在座位上不敢动,但那时候班里还有人,初一的孩子谁也不敢太嚣张,只是站在门口堵着他,没有进班里。黄月和陈思远两个人收拾完课本发现他还坐着,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他胆战心惊地指了指门口,只觉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恐惧混杂着无助,他心想就算换了个地方又有什么用呢,想着重新开始,可他还是一样的懦弱,一样的怂,像个没用的废物。
“你认识他们吗?”黄月皱了皱眉头,“你刚来没多久他们怎么会堵你?”
“哎你废话那么多干嘛啦,我妈还在外面等着呢。”陈思远说完径直走向门口,瞪了一眼带头的那个男生,“你想要打他是么?”
男生被陈思远的架势唬住了,他没想到一个女孩子会敢于挑衅他,他身后的几个哥们不屑地笑,有一个人上来推了她一把,“你算老几?我们不打女人,快让开!”
陈思远踉跄后退了两步,但接着所有人都愣住了,一个响亮的巴掌在每个人耳边响起,那是黄月一巴掌抽在了推陈思远的那个男生的脸上,一道五指山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那个男生脸上浮起。
“不打女生是么?”黄月昂着下巴瞪眼看那个男生,像一头竖起刺的刺猬,“谁让你碰她的?在我发火之前给我滚!”
男生没想到一个女孩子敢主动打他,还那么地凶狠,他尴尬地站着,打黄月也不是,走也不是。带头的也脸色难看,但又不好真的拿两个女生怎么样,只好发狠地瞪着陈启辰,黄月一个黑板擦扔过去:“看什么看,滚!”
一帮人就这样灰头土脸地走了。陈思远看着陈启辰:“你经常这样吗?”
“什么?”陈启辰听懂了,他知道陈思远是在问他是不是经常被欺负,但他只觉得让两个女孩保护未免太废物,心里发虚脸上发烫,只好懂了也装傻。
陈思远大概也觉得这样问别人的私事有些不妥,只好摇了摇头,“没什么,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怕什么,下次再有人这样直接一巴掌乎他脸上,打了再说。”黄月依旧表情发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