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台阶,奴仆们早已备好轿子,百里陶然仍没有放下苏璃珏的意思,而是抱着她一同进了轿子。
百里陶然朝轿外一摆手,脚夫肩挑起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放下轿帘,百里陶然与苏璃珏面对面而坐,一时相顾无言。
“奴家伤的是胸口,不是脚。”片刻后,苏璃珏带着半分抱怨说道。
“那台阶有九百九十九级,你若一步步下,难保不会扯裂了伤口。”百里陶然倒是不生气,只笑意盈盈地说道。
“可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您,您可是怡亲王,当朝四皇子,抱着奴家会失了身份。”苏璃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失了身份又如何,这世间一切于我皆为浮云,唯有你才是真的。”
这百里陶然说起情话来还真是一套又一套,若非听闻他是个不近女色的仙逸公子,苏璃珏当真要觉得他是个穿梭花丛中的情场老手。
苏璃珏故意别过脸,掀开轿帘,将局促的目光投向那郊外广袤的风景里去。
从山神庙到怡亲王府,走了约莫小半天的功夫,遥遥地,苏璃珏便看到怡亲王府外跪着一大批恭顺的奴仆。
“恭迎王爷回府。”出声的是怡亲王府的老管家,他跟随百里陶然多年,对他忠贞不二。
“下轿吧。”百里陶然朝苏璃珏递出一只手,说道。
先前众人还恭恭敬敬地跪着,直到看见自家主子从轿子里牵着一个姑娘的手走出来时,众人便爆发出轻微的唏嘘声,纷纷揣测着这个姑娘究竟是何人物,竟能博得自家主子的青睐。
“王爷,这位姑娘是?”不但众人疑惑,连老管家一时间也呆愣住,百里陶然出府前,可没有跟他嘱咐此行会带回来一个姑娘啊。
“她是苏府三小姐,孤的贵客,苏三小姐会在府上长住,以后伺候她须像伺候孤一般,不得有丝毫怠慢。”
百里陶然此话一出,老管家才回想起来,这个姑娘不就是宴会上拒绝自家主子讨娶的那位嘛,今个儿一见,比那日要清瘦不少,但面容依旧清丽可人。
“是,老奴定奉苏三小姐如奉主子一般。”老管家大声言道,既然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那这姑娘必定是未来的怡亲王妃无疑,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老管家客气了,以后就叨扰老管家了。”苏璃珏朝老管家欠身行礼道。
“不敢,不敢,”老管家慌忙说道,“苏三小姐这样是要折煞老奴了。”
“以后你就把这当作自家府邸,舟车劳顿,你也饿了吧,老管家定已备好饭菜,我们这就去用膳吧。”百里陶然冲苏璃珏说道。
上一次踏入百里陶然的府邸,来去匆匆,尚未好好欣赏这府中美景,如今自己要在府上住好一段时日,自然有的是时间来细细品赏。
苏璃珏随百里陶然走进主厅,奴仆们早已摆好了一大桌的美味佳肴,苏璃珏匆匆扫了一眼,便从这做工精致的菜肴中发现了几道苏府常吃的菜品,刹时一股久违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见苏璃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道菜肴,百里陶然解释道:“苏牧担心你吃不惯府中的饭菜,特意送了一个厨子过来。”
苏牧,他到底还是记挂着自己这个女儿的。苏璃珏在心中暗暗想着,那我也会在这里好好的,不让苏牧和佳氏担心。
宵禁过后,皇宫各处陆续点上了灯笼烛火,东宫的凤栾阁亦是一片灯火通明,只是这偌大的凤栾阁,冷冷清清听不到半点声响,帷幔帐里,许萤灵痴痴地坐在金丝床榻边,精致的妆容越发衬托的她像是一个没有情感的牵线木偶。
山神庙着火的那日,她被僧侣送到了安全之地,准备‘隔岸关火’,未曾想百里溟寒竟率领一支军队踏风而来,她在那显眼处出声唤他夫君,可他连看也没看她一眼,就径直奔向后院的小门上了山。
这厢火势正旺,他却连一句‘是否安好’也吝啬于问她,她当真在他心中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太子妃’头衔,冷风瑟瑟里,许萤灵由衷地打了个寒颤。
半个时辰如流水般易逝,百里溟寒怀抱陷入昏迷的苏璃珏再度出现在她眼前,她分明从百里溟寒惯常的冷漠里读出了一丝怜惜,只是一点点,却是她从未获得过的奢求,许萤灵只觉得自己嫉妒地快要发狂。
可她不能发狂,她用尽全身力气压制住内心妒忌的火苗,装出一副惊诧的模样:“这不是苏府三小姐吗,先前在用晚斋时,她说身体不适,臣妾允她提前回去歇息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孤倒还想要好好问问你,”百里溟寒语气冷冽地质问道,“好端端的山神庙怎么会起火?”
“夫君这话臣妾不明白,秋日里天干物燥,寺庙又是香火之地,怕是容易起火吧。”
“孤已派烈风勘察了一番,寺庙共有四处起火,起火之处都堆起了柴垛,火苗一起便随风愈燃愈旺。”
“夫君是说这火不是天意,而是有人故意而为?”许萤灵瞪大无辜的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何人敢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寺庙,就不怕触犯神灵?”
“当然有人敢逆天而为,姬柔,夫人可认识她?”
百里溟寒死死地盯住许萤灵,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臣妾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许萤灵摇头说道。
百里溟寒不置可否,他话锋一转,问道:“这庙里起的四处火,夫人可知哪一处燃的最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