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们说,大事发生之前,都会十分平静。
我觉得,不止是风平浪静那么简单,上苍会让你先美滋滋过上几日,将你捧上天去。这样一来,狠狠摔下之时,便会格外的痛苦。
为何我会有这般觉悟呢?
嗯,没错。我便是那悲催的鸟儿,月下初吻之后,乐呵呵地飞上了天。却没想到,这一摔,险些将我那小翅膀摔折了。
流星雨夜过后,信物在手,天下我有。我日日都会穿着小芸为我买的漂亮衣裙,黏在玉公子身边。
讲一讲儿时的顽皮闹事,说一说少时初次打猎时与那野猪厮杀的场面,偶尔还会将英雄救美的壮举添油加醋地吹上一把。玉公子也总是耐心地听我谈天到底,时不时说些话儿接我的岔。
我觉得,这段时光,真真是长这么大以来最幸福的时光了。
只可惜,好景不长,正应了玉公子所说的那句:“若我不在身边,也可睹物思人。”
事发的前一夜,玉公子还坐在我的塌边,讲了一段民间的小故事哄我入睡,讲到后来,书生对女妖说,“等我。”我还等待听后续,谁知今日一早他便没了踪迹。
我找遍了整个黑龙寨,问遍了大大小小每一个人,都寻不得他。
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他的厢房,能看到的只剩桌上的一张丹青。
初遇时不知来历,当他走了,也只留下一条珠串和一幅画像。我不懂,如此匆忙之人,为何会带走我的真心?
微风拂过,纸张卷起了一个小角。画中人倚在柱边,眉如翠羽,齿若含贝。朵朵桃花落在她珊瑚色的外衫上,交领与袖口纷飞着片片花瓣,与桃腮同色,活脱脱一位情窦初开的妙人。
我手指微颤,轻轻抚过纸张——
前世顾盼千百许,今生流连桃花仙。
“我没跟你说过吗,亲了本寨主,便是我的人……”我将丹青叠放在镂花的匣子中,委屈之感来回翻涌,“我可不是旁的小姑娘,欺负完便可跑了……你等着,我非要找到你,扒了你的皮不可。”
“此话当真?”
我锁着眉头侧目道,“少来取笑我。”
隐奕哎呦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若真的要将那座冰冷玉山扒皮抽筋,你怎会舍得啊?”
“闭嘴。”我碰地合起匣子,气恼道,“本寨主心情不好,你是故意寻事吗?”
“唉,看在也很相似的份上,便帮你一把!”隐奕上前几步,走到我的跟前,略略弯腰道,“你这小脑袋一向好使,怎会被蒙蔽了呢?”
我翻了他一眼,看向了旁处。
“他那亲戚戴的玉佩,我正好识得。”隐奕插着腰一笑,“那可不是普通的玉佩,那是当今国舅的贴身之物。”
我霍然转头,僵僵笑道,“我没空同你说笑。”
“很显然,那老东西根本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戴着如此醒目的玉佩,就知道你们不识货哈哈。”
若是有个镜子,我定能看到自己红到脖子根儿的模样。
“你,你不准笑……你若再笑,我就先拿你开刀!”
“好好好,不笑不笑。”隐奕干咳一声,一把搂过我的肩,“我跟你正儿八经说啊,我敢断定,那老东西就是国舅,而你的玉公子嘛……”
我紧张地吞了一口唾沫,咬住了下唇。
“你的玉公子,便是当今的太子,润玉。”
润玉……
我的脑袋一阵胀痛,深深呼出一口气,“你又不是神仙,怎会什么都知道,别来唬我。”
太子润玉的事,我倒听过不少。随便进个小店吃酒,便能听到说书人一个劲地说着皇家的故事。
这位太子,并非先皇后所出,他的生母身份低微,说书人也不敢乱传,只能说个七七八八。原先是有嫡子的,身为长子的润玉一直不受待见,先皇后病逝,嫡子也不争气,这才轮到了他。
还有个版本,说是先皇后为奸人所害,再加长子润玉诱导无能嫡子,使其惹恼了皇帝,最终才坐上了太子的宝座。
民间虽传言不断,但却不妨碍这位润玉太子一展宏图。自他当上太子,先平外乱后治贪官,可谓有勇有谋,深受百姓颂扬。
难道玉公子,真的是太子吗……
“谁说只有神仙才知道的多。”隐奕握着我的肩,分出一指凑过来刮了一下我的脸,“你对我们妖怪有什么偏见吗?”
“呸呸呸,你还妖怪。”我这才反应过来被揩了油,一把挥开他的手,“你们都将我当傻子耍不成!”
隐奕举起双手,摇摇头,“我可没有。倒是你的玉公子,可是真的骗了你喽——”
“我……”
“你不信是不是。”隐奕打断了我,接话接得很快,“人家是太子,你不过是他缴获黑龙寨的棋子罢了,你不信的话,今晚便随我去一趟太子府。”
“去就去。”
其实,并非我不信。不论是他画寨子的地形图,还是与鹰怪打斗时的连贯招数,都令人生疑。
我是不想信,不能信。
他的一举一动都那么真实,那双剔透的眸子,那般温热的鼻息,我不想将这段回忆化为泡影。
仅仅作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我不甘心。
……
夜色渐起,我穿着一身轻便玄衣,同隐奕来到了太子府。
“你踩着我的肩,我送你上去。”
见他已经蹲下,我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还是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谢,谢了啊……”我小心翼翼地扒住屋檐,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