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之后,常久便不再说话,任由气氛陷入僵硬。
“先生不想知道我为何请你来?”姬无夜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常久先开口,于是露出讥讽的表情道。
“常久不敢揣度将军之意,将军愿说,常久自然愿闻其详。”常久道。
姬无夜狂傲,她就装怂。
但装怂就有用了么?
“先生看上去颇有些拘谨,莫不是在害怕本将军?”
“将军严重了,常久以为到他人家做客,还是拘谨些好。”
“哦?本将军还以为,先生会更加胆大不羁一点。”
常久抬眸:“那是将军误会我了。”
“恩,”姬无夜从坐席上直起身,“先生觉得我误会你了,好,本将军今天倒想好好了解了解先生。”
他一挥手,旁边下人弯腰递上去一样东西,姬无夜拿过来往常久面前一扔:“先生认得这样东西吧?”
常久往地上望去,是一架略有残损的机关弩。
只扫过一眼常久便看出那是她刚到丞相府时送给张开地的见面礼。
“丞相府的侍卫配有如此高水准的□□,确实比从前难缠,据说,此乃霸道机关术所制之利器?”
常久沉默不语。
“不久前我派墨鸦执行一项任务,不想却被人从中阻挠,其中也有因为一架安装了机关的马车,先生觉得这是巧合吗?”
“自然不是巧合。”被点名问到,常久只能回答。
姬无夜这么问肯定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知道她懂得霸道机关术,知道她为张开地做事,知道尚鹤回国时那辆充满机关的马车是她所为,还知道什么?
常久脑子飞速转着。
不,这些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干什么?杀她吗,还是别有意图?
姬无夜眯起眼,眼神锐利地像要在常久身上开个刀子:“那依先生之见,谁敢如此大胆和本将军作对,公然挡本将军的路呢?”
闻言,常久心里一沉,但她脸上还是强撑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怎会有人敢挡将军的路,倘若有,也只是各尽本分,尽忠职守罢了。”
“好一个‘各尽本分,尽忠职守’,”姬无夜忽然提高音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先生为丞相谋,能够尽心尽力,不知是否也能同样尽心尽力地为我而谋?”
此话一出,常久可算明白姬无夜的意图了。
他看上了她所拥有的霸道机关术,想要据为己用。但她不可能答应。
“......将军高看常久了,常久庸碌之人,能为丞相所用已是幸运,不敢奢谈为将军谋。”常久小心斟酌着字句。
是的,她不能答应,别说张开地会和她没完,毫无原则地去抱死对头的大腿,她在众人眼中会成为背信弃义见风使舵的小人,她功夫不好,怕出门被人套麻袋打闷棍。
听罢常久的推辞,姬无夜哼地一声笑得令人胆寒:“你愿意在张开地手下做事,却不愿在我手下做事,莫非是看不起本将军?”
“将军言重了,常久不敢受将军器重,确是所说之原因。”
“......”
常久低着头,姬无夜慢悠悠踱至案几对面,盯着常久的脑袋顶,忽道:
“本将军也认为,作为下属就该尽到自己的本分,忠于职守。”
常久不知他这话何意,没有出声。
“把他们拉上来!”姬无夜高声喝道。扬臂一挥披风,转身又回到台阶之上的坐席。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常久侧头看去,一共三男三女,皆为下人打扮。
“将军这是何意?”
“我的一颗夜明珠昨日不见了,这几个人是昨日值守之人,他们之中有人偷了我的珠宝,其他几人没能看管好我的珠宝,让它被偷了,我那一颗珠宝可比他们所有人的人头加起来还贵重,他们却没能保管妥善。”说到这儿姬无夜眼神中露出惩罚般的狡猾而狠毒之意,“本将军以为,不本分的手下和不能尽忠职守的手下,没有活着的价值。”
话音刚落,地上几人吓得再也抑制不住呜咽哭声,一齐连连求饶,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姬无夜不为所动,不如说更加果决:“今日正好当着先生之面,将他们全部拖出去,斩首示众!”
语毕,两旁守卫二话不说上前拉人。
常久有一瞬间的愕然,她没跟上姬无夜的节奏,勉强定了定心神,凭着本能道:“等一下!将军如此做法,未免有些严重了。”
“哦?”姬无夜饶有兴味地看着常久。
“未能尽忠职守,也不必就要剥夺生存的权利。更何况,珠宝不见,也未必是被人偷走,我认为将军的威严人所共知,至少将军府中无人敢偷走将军的东西,或许是那颗夜明珠被人不小心放错了地方,又或者落到什么角落,过两天就找到了。将军此刻惩罚他们,未免操之过急。”
姬无夜笑得粗犷:“先生恐怕不了解姬某,即便最后查出不是他们偷的,可单凭没有看管好宝物这一点,他们便失去了唯一的价值。他们几个看管不好,自然有别人看管得好,不过是贱如蝼蚁的几个人,多的是替代品。”
他转头扫了眼一旁站着的墨鸦,“不中用的属下没有讨命的权利,墨鸦,你说是吗?”
“这一点,将军府上下恐怕没有人不知。”墨鸦眼眸垂下,极淡地笑。
常久望着墨鸦,心道,不是这样的。
距离太远,她看不清墨鸦脸上的表情,然而墨鸦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