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妈妈去卫生间里洗了一把脸,平静了一下情绪,出来后说:“你们也去打包一下自己的行李吧。”
季悦还想追问,可是被季冬一拽着胳膊拉了出来。
“你拽我干嘛,我还有事问妈妈呢。”季悦很不耐烦地说。
“你懂点事吧,问那么多除了让妈妈更伤心还有什么用吗?”季冬一此时此刻显得更理智了。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问问妈妈:我们要往哪搬;要怎么做才能救爸爸;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钱;家里以后要靠什么度日……
“那我们要搬去哪里?”季悦转头问季冬一。
“不知道,一会儿跟着搬家公司走就知道了。”季冬一叹了一口气。
收拾好了以后,行李也都装上了车。下楼梯的时候季妈妈一边走一边抚摸着楼梯,心里的不舍全部都化成一滴滴地眼泪流了下来,滴落在铺在楼梯上的地毯上,没有声音,可是为什么又能听到了一阵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呢?
走到最后一个台阶上,蔡阿姨迎了上来,凝重地说:“太太,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蔡阿姨你等等。”季妈妈说着从自己胳膊上跨着的提包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了蔡阿姨,“你在我们家这些年,辛苦了,伺候我们一家老小这么久没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离开的。”季妈妈哽咽地说着。
稍微顿了顿又说:“这是我和孩子爸爸最后的一点心意,也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蔡阿姨连忙摇手说:“这我不能要。”
季妈妈语气坚定地说:“必须拿着,就当是给孩子买点好吃的吧,只是您别嫌少。”
蔡阿姨还想拒绝,可是被季妈妈拉起的手制止住了,“一定要收下,我知道你家里人都指望着你呢。”
蔡阿姨眼含泪水带着哭腔说:“太太一定要保重身子。”说着拿着被季妈妈硬塞到手里的信封转身离开了。
看着蔡阿姨离开的身影,季悦难受极了,搀着妈妈迈下了最后一个楼梯台阶。
“妈妈,我们搬去哪啊?”季悦忍不住的想要问。
“去你姥姥的房子里。”
“啊?”季悦不禁想到破旧的老楼,发霉的味道,还有脱落的墙皮。
“不是已经好久没人住了吗?”
“下午的时候你蔡阿姨已经过去打扫干净了,最起码我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总比露宿街头要强的多。”季妈妈从出事到现在早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
可是季悦和季冬一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可是很明白以前奢侈的生活一去不复返,再也不存在了。
这是一个初夏的夜,因为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家里落魄的境遇,所以季妈妈选择了在晚上搬家。自己无力承受别人看自己异样的眼神,还有不管出于真心还是假意的那种关切问候。
等搬家公司的工人把东西搬到了这个老旧的小区的其中一栋的四楼,也是顶楼。当一切尘埃落定关上门的一霎那,季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眼看着从高大上的别墅区挪到了这个虽然离自己学校很近但是已经破烂不堪的小区里,根本受不了这种天上地下的改变。坐到一个木质沙发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季妈妈看她的样子,没有搭理她。是需要时间让他们接受这一切的发生。
看看季悦再看看季冬一,季冬一的情绪反而更让季妈妈担心。
季冬一从别墅区到这里一句话都没有,表情神态都似从前,季妈妈此刻倒希望他能发泄一下,像季悦那样。
“季悦你和妈妈住主卧,冬一你住这间小点的次卧。”季妈妈说着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卧室里去。
季悦很不高兴的站起来,还不停地抽泣着。
季妈妈心里的压力比任何时候都大,自己的丈夫还身陷囹圄,不知道如何去搭救。还有全家人的生计要考虑,该怎么“活下去”是个值得好好思考的难题。
等收拾的差不多的时候季妈妈一只手扶着腰,挺直了身子对孩子们说:“你们明天去上学的,家里一切有妈妈,不要耽误了学习。”
“妈,我不想去上学了。”季悦在卧室里走了出来,撅着嘴说。
“不可以!”季妈妈严厉地说,“这个家以后就指望你们兄妹俩了。你们是妈妈所有的希望。”说着季妈妈眼泪打湿了眼圈儿。
“妈,我去,我去上学,您别哭了。您一哭我感觉天都要塌了。”季悦抱着妈妈边哭边安慰道。
“不哭了,不哭了,都会过去的。”季妈妈摩挲着女儿的后背。
季冬一身体像被抽空了一样,躺在了硬邦邦的床上,“会过去吗?要怎么才能过去,是不是这种日子以后就是常态了?”想着想着眼泪夺眶而出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
整整一夜,枕头被打湿了一大片,看着屋顶被雨水阴湿而发霉的天花板,季冬一感觉无助极了。
第二天季冬一和季悦早早的出了门,坐公交车上学。此时他们能做的就是为家里节省每一分钱,再也回不去那种出门有专车接送的日子了。
整个上午,季冬一几乎都是趴在桌上时而睡着时而醒着。因为平时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所以老师们也不会特别提醒这个尖子生上课要认真听讲,有的老师或许还以为他昨晚熬夜学习太晚了所以才这么疲乏比如亲爱的班主任。
班主任甚至还轻声提醒:“要注意身体,别学太晚了。”
又有几个人知道他经历的这场变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