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山头渐渐开始亮开,太阳爬起来藏在云里,一看就知道今儿不大可能完全放晴,云一层铺着一层,把本该湛蓝的天空遮了个严实。
离盏在祁王府门口敲了敲门,刚粉过不久的朱门“嘎吱”一声发出沉闷的响声,里头的侍卫打着哈欠从门缝里翕了一眼。
见是离盏,又忙把门拉开了些,探出了个头来。
“离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之前许骁来知会过她,让她已时到光旋门等着。
这次狩猎有两千羽林军随行,加之高堂群臣以及一众女眷,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四千余人。
燕山在京城以北,人马都在光玄门集结而出。
顾扶威带她出行的事情,已经向礼部和兵部打过招呼了,她到时候拿着引子去,点人的自然会把她安排到队伍里。
离盏搓了搓手道,“祁王殿下出发了么?我想见见殿下。”
侍卫揉着眼睛,瞧着天色,“还没呢,这才几时啊,王爷还没用过早膳呢。离小姐是有什么要事么?”
“呃……对。麻烦你帮我通传一声。”
既是有要事,侍卫便不敢耽搁,开了门招呼着,“进来吧,进来吧。”
侍卫没有通传,说今儿杨管家也忙着,不在北院,于是便直接领着离盏到了北院院门。
“属下只能送您到这儿了,小姐您自个儿进去吧。”
“多谢了。”
清晨的北院很是寂静。
离盏蹑着步子朝二重小楼走去,路过池塘,成群的锦鲤寻着人影“嗖”的就围过来找吃食。
黄的红的白的,每一只都被他喂得十分肥美。
离盏“啧啧”叹了两声,摸索着上了二楼。在廊道间听见顾扶威卧房的方向有丫鬟井然有序的进进出出。
“把盘撤了吧,王爷用过了。”
“梳儿,你稍微快着点,这茶泡晚了,王爷可就喝不上了。”
是雀枝的声音。
倒霉……怎么偏巧来求人的时候,就遇见雀枝了呢?
离盏脚步愈发的轻巧,走到门口时遇上撤下盘子的一群小婢女。
婢女们先是惊讶,随后轻轻同她的点点头,算是行过礼,从一旁端着一溜的糕点出了房门。
离盏等着身旁十来个丫头,像珠链一般连着走了出去,个个手里捧得都是甜糕,酥酪,样式精美还不带重样的。
这顾扶威大清早便吃这么多甜食,也不嫌牙碜么?
等着婢女们鱼贯而出后,离盏才轻轻的敲了门。
“叩叩叩。”雀枝听见声音,踱了步子蹙眉望来,兀自惊了一跳。
“离盏?!”
惊过之后,赶紧改了称呼,恭恭敬敬的唤道:“离小姐,你怎么来了?这王爷的卧房,旁人不能随便……”
“盏儿。”
雀枝话还未说得完,里头传来男人沉稳的嗓音,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声音里似乎带着种不易察觉的愉悦。
离盏顿了片刻,直到里头的人又催她。
“盏儿,进来!”
“噢,好。”离盏错着步子往里走,雀枝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还是只好退着步子给她让开条道来。
离盏走到里头,见顾扶威坐在镜前,手里翻着本小册子,有人在他身后替他梳发。
他素来不像中原少年那般绾发髻。
额前长长的碎发会编成细细的几缕小辫子,一起扎进后脑勺的又高又长马尾里,整个人显得别样的精神和利索。
这样的发式看着简单,其实并不好弄。
但他厌恶女色的名声还真是所来非虚,连给他梳头扎发的人都不是婢女,而是一个十一二岁小男童。
小男童专心致志,不苟言笑,一缕小小的浅发都会被他来回拨弄好几次。
顾扶威自始至终都没看过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并不稀罕自己这张人神共愤的脸,但那绝好的容颜映在镜中,便如一幅会动的丹青一般,叫旁人忍不住地赏心悦目,
“盏儿怎么来了?”顾扶威手中的小册子翻过一页,“用过早膳了么?”
“用过了。我来是想跟王爷说一件事,看王爷答不答……”
顾扶威笑着抬头,眼里满是戏谑,“又来求我办事?还嫌自己欠得不够多?”
……
离盏一时语噎,转念又老脸厚皮的提着笑,“便是欠得太多,才不差这一件小事。”
“有觉悟。”顾扶威点点头,“说罢,何事?”
“今天我能不能不骑马啊?”
“怎么,盏儿别告诉我你连马都不会骑。”顾扶威笑意愈发嘲弄。
“不是……”
原本打算以实相告的,结果被顾扶威一调笑,便立刻改了口,“盏儿是闻不惯马骚味儿。”
雀枝听见这个理由,唇瓣抿成了一条平线。
这种理由还敢拿出来在王爷面前津津乐道的?
装什么千金小姐,不过一个乡下医女罢了,别说马骚味了,马屎味也闻得不少吧?
雀枝压下心头的火,面上和颜悦色地劝说道,“离小姐且忍忍吧,秋猎拢共四千多人,若都乘马车,这队伍不知道要拖多长了。皇上有令,除了那批极贵的女眷之外,所有都要随队骑马,连王爷也是骑马出行的。”
“噢……那……那我不去行不行?”
雀枝楞了一下,脸上浮现些许欣喜。“可以问问殿下的意思……”
“不行。”手里的小册子啪的一声合上,顾扶威严肃地抬起头来:“之前向礼部和兵部呈报你名字的时候,本王就称自己身子不好,你不去,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