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狗血……”离盏忍不住捂着嘴笑:“泼狗血哪有扇耳光来得痛快。我连耳光子都打了,哪里屑泼什么狗血?大人不要听柳家一己之词,泼狗血的事,乃我离家堂主愤怒之下,驱人所为,我并不知晓。此事还曾闹到京兆尹府,只是于我没有关系,我连堂都没过。柳家如此张口胡来,是不把京兆尹大人放在眼里了?”
钟佩面色有些尴尬,但问话依旧不停,好像来之前就打过腹稿一般。
“你方才说得这些,本官会派人一一查证。你与柳家的过节暂且摁下不说,但你和祁王的那点来往呢?”
离盏眼睛精神了几分,“钟大人何意?草民不太明白,还望大人直言。”
“我看离小姐很明白。你与祁王殿下私交甚笃,秋猎会上亲密无间。今日柳衍特地来参加祁王的生辰宴,而你,却连请帖都没收到一封。本官有理由怀疑你是嫉妒柳衍,故而害之。”
离盏神色稍显靡顿。
此言撩得她心弦微颤,她一时竟找不到很好的托词,只说:“钟大人,我与祁王殿下是病人和大夫的关系,我于殿下有救命之恩,私下里关系近些,也都是君子之交,合乎礼数。钟大人如此怀疑,未免玷污殿下声誉,也坏了我女儿家的名节。”
“本官有此猜想并非毫无证据。”说罢,钟佩轻轻击掌,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两个侍卫抬着个巨大的箱子,艰难的往里搬运,小心的放置在地上,还是听见“嘭”的一声闷响。
其中一个侍卫抽刀,把箱子给挑了开。
离盏不解低头,眼珠慢慢睁得滚圆。
痕都青玉团菊纹扁盒,纯金彩荷花式杯,虎头梅花歙砚。
十几二十件宝物就睡在箱子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熠熠夺目。
“离盏,这些物件,样样价值不菲,随意捡一样去典卖,没个二百两银子人家都不好意思开口。你好生看仔细了,可有些熟悉?是否是祁王殿下暗地里送你的那些珍宝?”
他搜了她的药局!
这挨千刀的东西,竟然翻她的老巢!
离盏恨不难当,但这些东西的的确确是祁王所赠。
这个钟佩可真不简单,派人搜查,目的明确,凡看见贵重物品肯定都一一垂询。
然而她药局里的下人又不明所以,便老打老实的说了,她此刻是不想认也得认。
但好在她警觉,刚开口想说个“是”字,转念又觉得不对。
他问的话好像有问题!
什么叫暗地里送她的东西?“暗地里“三个字虽极快的被他含糊过去,但有这三个字和没这三个字,寓意截然不同。
男女送礼,明着送,都可能暗藏狎昵。
那暗着送,“情”是没跑的!
这钟佩,到底是何居心?
不仅百般为难她,还居然诱导她说些对自己不利的证词!
她本就迷迷糊糊的,人不太精神,差点一个疏忽,就着了他的道了。
现在想想,突然绷起了神经,不敢再有疏忽。
钟佩故意不给她饭吃,又再临近早晨的时候将她拖起来提审,许就是要择她最迷糊的时间点!
她方才要是应了,寺正也在一旁听着,还做了记录,钟佩再一口咬定她和祁王暗通,那她如何自咬唇舌,把这说出去的话吞回去?
离盏不可置信的一笑,缓缓抬起头来,直视着钟佩。
“这东西是祁王殿下送的不假,但并非如钟大人所说那般见不得人。这是我盏林药局重新开门当天,殿下送来的庆贺之礼。当时周围百姓皆在,样样礼品都是当着大家的面报过名的。大人若是不信,问我那药局门口的煮素面的老翁便知。”
钟佩有些讶异,似乎没想到一个女子竟如此谨敏通透,很快就将他的措辞给纠正过来了,倒像个官场老手。
钟佩刮着杯盖子踢着她,“但,这笔财物实在巨大。饶是殿下富庶一方,但非寻常关系,如何会送得出这样厚重的礼?殿下就不怕人误会?”
这倒是真说在点子上了。
就算是这天下最富有的皇帝陛下,给皇后送生辰礼的时候,也断不会这般铺张浪费。
再加上顾扶威对旁人也没这么大手大脚,独独对她从来都是一掷千金。
她能怎么辩?这叫她怎么辩?
离盏双手交叠在一起,在桌下轻轻的摩挲了两下,还未能想到应对的话,就听见钟佩又道:“下官派人搜查离小姐的小兰院的时候,还曾有人禀报消息,说离小姐曾经在祁王府中小住过,彻夜不归。有时住一天,有时还住上好几日。”
离盏指尖压在自己的手背上,划出一条白痕。
钟佩笑了笑:“你告诉本官,这情况可还属实?”
离盏深知,一旦承认了可就和顾扶威摆不脱干系了,她小嘴微抿。
“你不承认也罢。此事由你家奴仆告知,你那妹妹离晨也愿意作证。”
“祁王有病缠身,那几日是祁王病发,我不得以才……”
“是生病么?你如何治的殿下的病?是开方还是针灸,还是双管齐下,又或是其他?”
离盏脑袋里急想。
单说开方恐怕是不成。
开方能耽误多少时间?除了写几副药以外,别的事都不做,那留在祁王府过夜又有何意义?
又不是天远地远,隔着个百八十里,不好相见。同在一座城中,药喝下去,见效还要一段时间呢。倘若是开药,她大可以写了药方就回去,有了成效再赶回来。
于是离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