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心一沉,抱着枕头爬了起来。
“天女?”
阿木看她靠在墙上神情呆愣,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嘘。”离盏食指放在唇上,又指了指门外。
巡卫的议论声依稀的穿进来。
“可不是!”
“要我说啊,这都皇帝的错,若皇上有咱们祁王一半精明,惨剧就不会发生。你想,东宫被查了,太子手头又有兵,且就在京城,宗室经商是死罪,皇帝就没想过会把自己儿子逼急了造反?这种事情,要查就要做好防范,再不济,先下手为强都好过大而化之!”
“你就只知道其一不知其二了。太子在黎家军进城之前就已经被秘密处决了,俗话说得好,擒贼先擒王,太子都死了,谁又能料到黎家军会造反呢?”
“有这种事?我怎么没听说!”
“珠唐告示都贴出来了,皇帝可不会白做背锅的。至多三日,这消息一准传到咱们温宿,告示也是要贴的,到时候你自己去看。”
另一人“嘶”了一声,“那这就奇怪了,太子都死了,还造个什么劲儿的反?那黎家军又不是太子一手训起来的,说到底还是人家老黎将军的旧部,怎会牺牲这么多人,给一个死人卖命?”
“谁知道呢?邪乎就邪乎在这儿,如今皇帝正在追查在此事。现在京城城郊全都变成了死人坑,当时出事的时候,又是在晚上,迎宵做乐的倒是跑不少,那些早睡觉的老实人家,衣裳裤子一脱了睡在炕上,跑都来不及!惨啊……不过话说回来,要是当晚不出着档子乱,祁王殿下说不定还被扣在京城呢。”
巡卫说着说着走远了,离盏抱着枕头蜷成一团。她几乎不敢相信那两个巡卫说的话!而且隐隐的开始胡乱联想。
死了六万人……
可是闭上眼,京城还是繁华热闹,灯火万千的景象。
她想象不出来自己从小长大的故乡死了六万人会变成什么样子,只好拿温宿来做对比。
温宿死了一万人,就成了如今这副样子,犹如一座死城。
京城虽然比温宿不知道要大多少倍,但六万人,那简直是尸骨如山……
盏林药局的大夫和伙计们逃出去了么?
药局门口那些做茶摊包子摊的小生意人逃出去了么?
一张张鲜活而熟悉的面孔在她脑海里闪过,心顿时揪成一团,悬着放不下。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算漏了的缘故,才让顾越泽把消息或者情报递了出去。
虽然晚了些时候,有些说不通,但这件事,前后左右就这么些人知道,谁又会故意将事情透漏给黎家军呢?
知情者里,没有人能捞到好处呀。
一说到好处,方才那些人的话冷不禁让她心里一个激灵。
顾扶威算是明明白白的受益者……
会不会……
不会!
应该不会。
顾扶威只知道她在复仇,但那日抄家的谕旨是皇上秘密颁发的,除了刑部和端王,没有别的人知道。
要是消息那么容易走漏,那白家早就逃了!
离盏还是想不出症结所在。
只能退一万步说,就算不是因为她的疏漏才酿成的惨剧,但这件事情依然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不复仇,所有的事情就都没有了。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六万条人命挂在自己的身上。
那种沉重的罪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自觉的张着唇才能缓缓的呼吸,胸口也起伏难平。
阿木瞧她这样子,十分担心,毕竟温宿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离盏白天又才去尸堆儿了打了翻滚儿。“天女,你可是觉得哪儿不舒服?”
“没……没有,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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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离盏用过早膳之后,就问起阿木,能不能从温宿递信到京城去。
阿木说,珠唐最近一直封着西城门,寻常是过不去,就算殿下攻破了城门,但只要有守城的,就不会放人走。
要送信,只有一个办法——走驿站。
驿站是军情传报专用的联络点,倘若通过驿站的人传信,珠唐也是不能拦的。
可是……驿站是隶属朝廷的机构,要想让驿站传信,她的身份肯定是不行,只能靠知府、将军又或者权限更高的人。
离盏初来乍到,跟谁都不熟识,思来想去只能靠顾扶威通融。
奈何顾扶威一直都很忙,从早到晚,见不同的人,议不同的事。
听将军说,顾扶威进入温宿其实十分惊险。被精绝和若羌夹在当中,随时可能被围攻。
但论起来,精绝和若羌都有西域的驻兵,那本来是顾扶威的人马,在精绝和若羌驻扎了已经三年。
只是这些驻扎进各个部落的兵马,明里暗里免不了要和部落有往来。
收受了好处,平时部落偷运点粮草,偷购点兵器,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贿赂收得太多,就成了把柄握在部落手里没了回头路。
如今又谶言和疫病又起,部落要起义,两只驻兵就纷纷变节。
顾扶威入城时,就让人带着兵符前去搬兵回温宿,然而,两支驻兵以疫病会传染,且精绝和若羌随时可能攻城为由,没有一支队伍响应,还是驻守在部落里,声称是要预防部落出兵突袭。
这显然是给自己一个进退自如的借口,若他们真的忠心耿耿,那为何精绝和若羌养了这么多骑兵,他们却一无所知,从无来报?
将军算了算,精绝和若羌的偷养的兵马还没摸实到底有多少,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