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盏揪着大氅边上的一圈白狐狸毛发了会呆。
女人走过了好一会儿,风里都还停留着她身上的香气,阴涔涔的,像水渠里的绿藻,很勾人。
“你闻到了吗?”
“闻到什么?”巧儿四下嗅了嗅,“这几日城里死得人多,哪都闻着股腥臭味。”
巧儿说完,离盏摇摇头,嘴角竟泛起一丝无奈的笑来。
巧儿瞧着有些担忧。
“小姐,那女人的话不必往心里去!不过是精绝首领的一个小妾罢了,能得殿下一时垂青又如何?破鞋一只,不过是投怀送抱,玩玩她而已!”
破鞋……
离盏笑得更无奈了些。
她也是只破鞋,还是被人扔掉的一只破鞋。
巧儿安慰了一番,却见着离盏的神情愈发的不对劲儿,思着自己是不是嘴笨说错话了,立马掌了嘴。
“瞧奴婢,都说些什么呢!其实奴才什么也不懂,就觉得殿下不像那样的人。”
离盏幽幽的望着墙头上的乌鸦,喃喃说:“可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呢?”
巧儿头一次见离盏这般伤感。
想想以前,殿下对小姐那般好,但凡是个正常女子都很难不动心吧?
离盏是个小心翼翼的人,生怕行差踏错,就再无回还之地。
鉴于祁王的地位和心智,打从一开始,离盏就心怀芥蒂。
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真是一点一点的看着离盏和他越走越近,最后互敞心扉。
她知道,离盏对祁王的喜欢是有多么的内敛。
旁人折一朵花是爱,斟一杯酒是爱,可放在离盏这样谨慎小心的人身上,笑一笑,便是莫大的勇气。
点滴变化中,离盏已经成了一个事事都先替祁王考虑的人,可如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祁王就转与另一个女人肌肤相亲。
这叫人如何受得了?
“小姐……大不了,大不了奴婢陪您回京城去!”
离盏眼神渐渐变得模糊,那只乌鸦似乎也经不住她眼中流露的苦楚哀怨,啊啊叫唤了两声,扇着翅膀逃了。
她瞳孔重新映进一轮明月,圆圆的,像个银盘。
这短短的须臾,她心里纠葛过很多事。
最后回答巧儿:“我本就与他没有太大可能,如是这般也好。你不必在殿下面前提今夜之事,我会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是小姐……”
离盏伸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我不想与他争执。天女当维持处子之身,不与任何男人有所纠葛,若是事情一闹,恐惹非议流言。无论今朝他如何对我,但论从前,我是欠过他好几条命的。没有他,我连站在这里被精绝夫人嘲笑的资本都没有。你说是与不是?”
巧儿被她这番话说得心里更不是滋味,死死的咬住唇,就是说不出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来。
她有时实在太佩服离盏,觉得离盏不大像这个年纪的女人。
她的心境比老人还要豁达,志向比男人都要坚定。
她总是能咬烂牙齿往肚子里吞,不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也许,这是她最过人之处,亦是她最不可爱的地方。
“走罢,精绝夫人回去也有一刻了,这会去,他当不会问什么。”
————
两人重新走回顾扶威的院子。
长廊尽头的厢房处,灯还亮着,人还未睡。
离盏步履未曾停顿,径直走到门前,抬手正要轻叩,里面便传来声音。
“盏盏?”
“嗯。”离盏淡应了一声,推开了门,屋子里热气吹出来,还余留着苏宛童身上的异香。
她顺手解下大氅,递给了巧儿,吩咐道:“你就再此候着吧,我很快就出来。”
“是。”
离盏合门入里,顾扶威扔了笔,从梳背椅上站起来。
他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锁骨下,肌理若隐若现,很是好看。
“这么晚了,你还有兴致作画?”
离盏走到桌前,顺带着瞥了一眼桌上的宣纸。
纸上的内容看得她眼皮子一跳。
是女人的后背图,上面纹了百鸟朝凤的图案,虽未画全,也未上色,但也十分养眼了。
在离盏向画作投去目光的一刹,顾扶威的神情是有几分慌乱的。
他手一撩,画边就卷了起来,再也看不出那是女人的后背和腰身。
离盏也就装作没看清的样子,揉了揉眼,转而将柜子上的烛台移了过来,“你画便画,别黑灯瞎火的用眼,夜里描东西怎能只用一盏油灯,换我是决计瞧不清的。”
顾扶威看着她,浅浅淡淡的笑。
“还是盏盏知道心疼我。”
“去,我这是职业病。”
“什么病?”
“呵……你不懂。就是当大夫的都有的毛病,见着别人不惜身体,便忍不住要规劝两句,你别嫌我烦就行。”
离盏沿着书桌坐下来。
顾扶威揉揉她的小脑袋,“夜里不早早歇着,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便是来查岗的。”
“查什么岗?是怕那个精绝夫人?”顾扶威倏尔一笑,带着惯常的慵懒和痞坏。
“我听说你们今日相谈甚欢,聊了许久。”
“盏盏吃醋。”顾扶威很是高兴的伸手,从后挽住了她的脖子,抵住她的后背,驾轻就熟的拥她在怀里。
“你是不是后悔让我和她见面了?当初可是你苦口婆心,义正严辞的规劝本王。”
离盏回头,看似温和的目光实则侦查着着顾扶威细微末节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