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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死死瞪着顾扶威,可顾扶威面色淡然,再瞪也瞪不出什么效果来,然,又缓缓侧头盯着离盏,眼底带着讥笑之意,仿佛在说:你迟早有一天会跟我一样的。
可张嘴,到底什么声音都没发得出来,两片白唇一张一合像上岸的鱼一样倒出几口气,睁大着眼睛彻底没了生气。
离盏余惊未退,少年临死前的话还不断回旋在她脑海里。
顾扶威的绝情,她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以前光是道听途说,并不将其放在心上,今日亲眼所见,这种震慑怕是要留在她脑海里一辈子。
白衣少年为他做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到头来却什么好处都没捞到,反而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而方才,她的性命被人扼在刀下,他也丝毫不顾。也不知是对他自己太过自信,觉得救下她是十拿九稳的事,还是说,他打心里就不把她的性命当回事。
她不敢轻易的相信前者,因为她根本看不透他。
与这种人共事,无异于无虎谋皮,少年的死就是她的前车之鉴,她想依靠顾扶威这颗大树,只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才是。
顾扶威察觉她身子绷得很紧,不由撇下剑,将她牵着,拉离了尸体里不断蔓延出的血迹。
“盏儿吓着了?”
离盏不想让她看出自己在下意识的提防他,于是抬起一副还算平淡的笑颜来:“没,有王爷在,盏儿不怕的。”
顾扶威满意的摸摸她的脑袋,像在摸着一只豢养的宠物。
“方才在心里可有怪过本王?”
“不敢,事出意外本就和王爷无关。王爷救盏儿,是情分,不救盏儿,是本分。”
顾扶威忍不住看着她笑了起来,离盏又偏生不知他在笑什么,在他弯弯眼眸的注视下越发窘迫。
“盏儿真是越来越会讨人喜欢了。”
他语气带着浓浓的暧昧,令离盏一时尴尬得紧,她连忙撇开话题。
“话说回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你说。”
“千山殿门人众多,断不是什么好惹货色。王爷府内也有高手,许侍卫和西琳的武功就挺高的,你为什么不派他们动手,却要威胁千山殿的人呢?”
他抬手,在她脑门上不重不清的弹了一记:“笨蛋盏儿,这种诛灭九族的大罪,自然要让外人来扛。正好他们督教在本王手里,本王稍加利用有何不可?”
顾扶威比她高出整整一个脑袋,她挺直了身子也刚好只能及到他的下颚,就这么往她脑门上轻轻一敲,颇像情人在打情骂俏。
离盏不由往旁边挪了一步,只听“嘭“的一声,门被人从外推开,一袭艳红的身影飞奔而进,在看见顾扶威的一瞬又稳稳当当的落在他面前:“还好王爷没事,我方才在楼下听见动静,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她便瞥见地上的尸体,随即凝了凝眉:“王爷怎么把他杀了?不是说迟些日子,就放了他们督教回去吗?”
顾扶威拂了袖子,兀自坐回榻上,又将方才的那盏茶端了起来轻描淡写道:“他性子太急,片刻都得不得,本王只好成全了他。”
“那他的同门师兄弟怎么办?现在外面风头紧,同他一起进京中寻找督教的弟子一共七个,另外六个要是与他失去了联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并杀了。”顾扶威提着杯盖,干脆利落地道。
“是。”西琳应下,便将尸体拖了出去,又吩咐方才领她进门的丫鬟雀枝进屋来打扫。
雀枝见着一地鲜血,工程浩大,连忙命了几个下人端了水盆,小丫头们三三两两的跪在地上一丝不苟的擦拭着血迹,直到地砖光洁如新才作罢。
离盏看向那毫无痕迹的墙角,就算现在牵只狗进来,也断然闻不出血腥味。
如此想着,心头越发沉重。
在她以为平凡的角落,在她以为普通的时间,或许已有不计其数的鲜活生命陨落在他的手中。
他真如传说中的那般轻贱人命,妨碍他的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而从他平淡的表情来看,他甚至不觉得这是场杀戮,只是简单的拔了些咯脚的钉子罢了。
可这些人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却因着她要找回父兄尸首的缘故,全都要命丧黄泉了。
她这一世是重生回来复仇的,断不是什么菩萨心肠,可到底此事终归因她而起,千山殿又是名门正派,弟子们救世救民,本不该被她牵累……
她心里生了负疚之心,张口正想说什么,抬头间却对上一双阴测测的眼睛。
她本能的寻着那道目光望去,雀枝矗在门口偷偷看她,在目光相触的一瞬间,雀枝眼中模糊不清的冷意却又飞速的消散殆尽,离盏晃了晃神,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盏儿。”顾扶威她唤道。
“嗯?”离盏侧头,走到榻前。
顾扶威昂了昂下颚指向桌上的三个箱子:“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些尸首?”
离盏闻之,低头细细一想,有些犯难。
若是偷偷带回离家埋在小兰院里当然是最好,如此一来,她每日都可伴在父兄身边。高兴的时候跟他们说说话,想他们的时候,可以烧点纸钱。平日里好菜好饭,也可随时供上一些。
只是现在外面搜查得严,这箱子不大不小正好三个,又有棱有角的,万一遇上巡防营的人,还真不好避过盘查。
再说了,离家与她为敌的人多了去了,平日里必会盯她盯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