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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被离盏搅和得鸡犬不宁,离盏不放心把淼淼一个人留在长风药局,只好带着他一起坐上了祁王府的马车。
风轻轻的从帷帘里飘进来,带着点阴天的湿气,吹得人心烦意乱。
车轱辘哐哐的压在青石板上,荡起帷帘上缀着的深宫色的穗子,像拍在沙石上的浪花。
马车内,三个人。离盏搂着淼淼挤在角落里,硬是在本不宽敞的地方和顾扶威拉开一个座位的距离。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透过帷帘翕合不定的缝隙看着外头街道。
眼中半分光色也无,任凭繁华的景致在瞳仁里穿梭来去。也不知她是在发呆,还是只是为了扭头避开某人而已。
“让开让开,都让开!”
一阵喧闹引得离盏掀开了帘子。
护城河边,拱桥之下,几个背着大刀的江湖人士从黑压压的人群中推挤出来,手里拿着张寻人令,继续往下一个告示栏赶去。
马车从大路一晃而过,离盏并未来得及看清那张寻人令,可周围的人忽然如潮水一般一拥而上,把大路都赌了个水泄不通。
“哇,真的是一万两银子啊!”
“千山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说他们平日里就会游山玩水,行侠仗义,哪来这么多钱啊?”
“江湖人的生财之道,你怎么会知道?救一个富商,或者收一个富商儿子为门徒,这就不是钱了?”
离盏听得莫名其妙,好奇心却越来越重,不禁掀了帘子来看。
喝!大场面啊,人群都已从河边堵到了路口。
“你说,这大名鼎鼎的凌霄公子怎么会失踪呢?怨不得千山殿肯花一万两银子寻人,普通人,哪寻得到啊?!”
“就是,我听着都觉得玄乎,凌霄公子可是千山殿的督教,论武功,仅次于掌门。普通门派寻仇,没有二三十个人根本进不了他身,怎么会莫名其妙失踪呢?”
“你们说,会不会和头两天黎将军的尸首被盗有关?据说,那绳子上的断口,就是千山派的剑法所为。能当着禁军的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走逆臣尸首,此人必定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正巧现在,千山殿又花万两白银贴出告示……会不会,偷走尸首的人就是千山殿的督教?他不是失踪,而是不敢现身?”
“唉,有道理!”
离盏听得心中一悸,回头,顾扶威正靠在梁柱上闭目养神,惬意非常。
车越行越慢,少顷,就完全停了下来。车夫探进个头来,见顾扶威在休息,声音便放得很轻。
“殿下,这路被围住,走不通了。”
顾扶威这才睁了眼,从腰间解下黑缎金纹的钱袋扔给车夫。
“老法子。”
管家心领神会的点头,抽了钱袋上的绳子,往里抓了一把奋力往路边上一撒,念咒似的朗道:“来来来,钱从天上掉,福道两边开!”
白花花的碎银子在雨后的晴空下熠熠闪光,路人回悟过来,疯了似的伸手按去。
路中心的人悉数跑光,车夫立刻照马屁股上一抽,车就奔了起来。
护城河边的路不大平,离盏没想到两匹马拉着四个人还能跑这么野,一时没准备好,身子就猛地向前倾去,顾扶威笑着拉了她一把。
“人很聪明,就是手脚笨了些。”
离盏本是想谢他的,一听这话,顿时兴致全无。她别过头继续打望着帘外,眼中毫无光色,任凭阑珊的景致在瞳孔中飞速来去,也不知是方才百姓的传言令她起了心事,还是单纯的想避开某个人。
淼淼伸出食指在顾扶威面前摇了摇,神秘兮兮地道:“王爷千万别说她笨,她会不高兴的。”
顾扶威淡笑着瞧了离盏一眼,也用极轻的声音回道:“看得出来。”
……
嘶!这两个男的,竟背着说她的坏话,奈何这响动又极小,她既已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时倒不好同他二人计较。
离盏心中愈发憋闷,扭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顾扶威提着唇角默默的看着她,似乎也在欣赏着一道风景。可这风景好看是好看,却从不会回应他,最终的目光还是落在身旁大片的空位上,露出自嘲的一笑。
“盏儿似乎心事重重。怎么,是觉得本王不该杀千山殿的人,也不该杀那丫鬟?”
他洞晓人心的本事,似乎与身俱来,每次都是一语中的。
路边的寻人令,不由令她想到千山殿的枉死的门徒,继而又念起方才同样惨死的阿莲,一时心生惧意。
既然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那也没必要瞒着他了,欲盖弥彰,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笑。
离盏扭过僵硬的脖子,对着他道:“那千山殿的弟子固然死得冤枉,可王爷不能让整个祁王府的人有性命之危,杀之保全大局,我倒也想得通。况且此事因盏儿而起,若是怪,盏儿也只怪自己。可今日之事,又得另当别论,阿莲那丫鬟纵然贪财,却也罪不至死,我原本只是要给她个教训……”
说到一半,离盏猛地想起一个同阿莲十分相似的人——黎家的陈管家。陈管家不过也是为了点银子,就将她黎家全家的性命都卖了出去。她这一辈子,都对背叛深恶痛绝。
倘若阿莲是她的丫鬟,她也一定不会手软。
可顾扶威不一样,他终究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竟悄然生出杀伐之意,还不断半点犹豫。
仿佛碰见了一只动过他地窖几粒大米的小蚂蚁,普通人通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