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的人一身红衣,云鬓上带着奢华至极的金饰,红唇饱满,嘴角蕴着不易察觉的笑。只是本该美艳至极的脸上,偏偏少了一双眼睛。看着不免诡异。
南夜沉复又搁下笔。这双眼睛,他画不好。倒不是画不出,只是那份让他迷恋的淡然和孤寂,是描摹不出的。
他不自觉指尖抚过画中人的脸庞,触手皆无温度,就像她那个人,生来也是体温偏低,就连最最动情之时也是泛着凉意,就仿佛他与她不过是在梦中亲昵。
其实从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结局,不过是借着与母亲和弟弟之间的怨愤,将无处释放的爱意宣泄。便是不在乎她会不会恨自己,也不在乎这一切多么禁忌与不堪,他只是想得到她,想让她与自己一样为了对方夜不能寐,心心念念都是他,而已。
抬手扶着额自嘲的笑,真心幼稚,却又那么迫切,可到头来,自己又深深明白有多么痴心妄想。
这个女人,真是要折磨死他。
常年出征沙场,自己一向杀伐果敢,可偏偏在她身上生了个纠结的病根。
爱情这个东西,果然是他不该碰的。
可又偏像一棵树,一开始只是颗种子埋在心底,就算他可以不理,却抑制不住它生根发芽,便时时撩拨他心里发痒,明知不可继续,却不愿连根拔起,只是自欺欺人的装作视而不见,任由它自生自灭。可当有一天再也忍不住想去看看时,却发现大树参天,林荫蔽日。
他正拿起笔,突然传来叩门声。终是觉得不妥,拿来一张纸覆在画上,才传人进来。
来人是安插在南夜枫身边的探子,低着头跪坐到他对面,开口道
“二殿下最近一直与嫣小姐同住,对外只是宣称嫣小姐疾病初愈,需要他照顾,除此,便无其他动作。”
南夜沉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实则心中已是生了醋意。“人家大婚将至,自是想避开事端,要想他有动作,要等他大婚之后。最近你也不要太过盯着他,白费功夫罢了。倒是他身边的人,需要多盯着。尤其是那个楚地来的门客。若是有什么动静,及时告诉我。”
探子听了只是保持着坐在他对面的姿势,往日他从不多话,听过他的指示便会离开,今日却留在那里,南夜沉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探子依旧是低着头,踌躇半晌,才开口“属下有几句话,其实本不当讲,可现下时局多变,还望殿下三思。”
他停下来,抬眼看了看南夜沉,见他面上并无不悦,才继续说道“王府之中,众人皆知两位殿下对立之势,可如今王妃为二殿下寻来云家做靠山,虽说您与二殿下表面和谐,可终有一天会针锋相对。二殿下是重情义之人,我们应该握住他的软肋。”
南夜沉皱着眉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探子看了看南夜沉“二殿下的软肋,是嫣小姐。所以我们”
“你容我想想,”终是不愿听下去,又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异样,便只得如此匆匆打断“你说的我会考虑,先下去吧。”
他见主子如此,便将双手抵在地面俯下身,行了礼便转身离开。只不过心中疑惑,往日殿下但凡是对二殿下的决断皆是毫无犹豫,今日这般不同往日的于心不忍,到底是为了二殿下,还是……他不敢再往下想,却又不得不想,若真是如此,这王府上下岂不是要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南夜沉依旧撑着额坐在那里,掀开覆在画上的白纸,南夜枫的软肋?又何尝不是他的?祸水啊,真是祸水,他边想边轻笑出声。还未嫁人就能把他们两个人都活生生变成这幅痴情模样。
真是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