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珺端坐在大堂上方,来人禀报了云家小姐的行踪。她是极喜欢这个孩子的,性子沉稳,温柔淑良。若是枫儿娶她为妻,定是幸福和美。
素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耐不住,起身迎了过去。
“参见王妃”她端端行了礼,面前的妇人轻轻将她扶起,并无想象中的威严,分外的亲切。
她是云家少主胞妹的女儿。天下第一富商的云家,分外耀眼,众人艳羡。可却不包括她,她是那女人的私生女,没有人知道她父亲是谁,听下人说起过,她的母亲是当时大景的第一美人,却在某一天与人私奔,从此音讯全无。直到一年后,她独身一人出现在云家门口,高隆的腹部,惹得众人指指点点。
她死于难产,没有人知道她是和什么人私奔,她亦从不肯说,她便无从得知自己父亲的身份。她生在云家,却不被允许姓云,单名一个嫣字,只是萦绕在唇间的一声叹息,微不可闻。
“嫣儿”宓珺轻轻唤她,自己是喜欢她的,纵使她身世异于常人。
“我想着将你收为我的义女,随我同姓,免得旁人嘴杂,你可同意?”
她点了点头,“王妃不嫌弃我,嫣儿感之不尽”
宓珺将她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你与沉儿和枫儿一样,叫我母妃就可”复又抬头对一旁的侍女说“枫儿怎么还不回来?”
“母亲这么急着叫我回来,可是有什么事”南夜枫走过来,目光被母亲身旁的女孩吸引。
他知母亲为他向云家求了亲事,也知那女子今日便来本家,所以刻意躲了出去。
他讨厌那些所谓的官宦小姐,娇纵刁蛮,可还是拗不过母亲,被强行带来见她。
漂亮的女人他见过,可却不似她。她的美是拒人于千里的冰霜,明知冰冷,却还是忍不住想把她捂热,让她对自己钟情。
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挪不开,宓珺微不可见的笑了笑,原本还担心,枫儿一向叛逆,嫣儿也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两个孩子会互相排斥,却不想枫儿接受了她,也等于接受了这个婚约。
如今沉儿有宓珞,枫儿有她,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少一分牵挂。
说不好奇自己未来的夫君,她自己都不信,不过是没得选也就少了几许期待。但当修长挺拔的男人坐在自己身旁,她还是忍不住打量他。
南夜家的二世子是多少京城小姐的如意郎君,这是她很早就听说的,不过却没预料如此这般英俊非凡。他有着与他哥哥相似的眉眼,却在眉眼中散发着一种凌于人上的威严,张扬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霸气。他坐在自己身旁,毫不掩饰的看着自己,虽是刚刚见面,却毫不掩饰对她的注意。不像是那些王府中人凡事留着七分心机。
倒是个磊落的人。
“嫣儿初到王府,多有不熟悉,枫儿便领你到处转转。”她在为儿子增加独处的机会,南夜枫又怎会不明白。
诺大的王府,他却没了头绪,不是没和女子相处过,只是身后的女人令他格外在意,便有些不知所措,他突然停下步子,她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她向后退,见他回头,便兀自低下头去。
她不擅长与人交流,云家的偏院里,除了侍女和教习嬷嬷,再无其他人肯来看她。平时若是能不出院门,她也尽量不出来,免得遇到同辈的孩子又要被奚落。连自己身为家主的舅舅,都因着她的身世不愿理她。年节上必须参加的家宴,也少不了旁人的冷言冷语。若不是凌王妃来求亲,她怕是会死在那一方天井里,无声无息。
生来可悲,生就无言。她不想说,也没人愿意听。她知自己的性子并不惹人喜爱,或许面前自己这未来的丈夫,也终会厌烦自己
“撞疼了吗。”南夜枫看着她低头半晌不语,她的身世他知道,身旁的伴读曾说过若是娶了她这般性子清冷的女人,怕是会孤寂的很。他伸出手擅自将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包握在掌心,冰冷的体温透过皮肤深入骨骸,他皱了皱眉,开口对她说“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这般小心”
她微不可闻的挣了挣双手,他说的对,她是一直在小心的活,十三载的委屈被他一语点破,眼睛晕开水气。
“有我在,谁都不可以再欺负你”他看着她眼中的水渍,固执的不肯掉下,打开自己的披风拢住她瘦弱的身躯。
身旁的梅树在刺骨的寒风中散出阵阵清冽的香气,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脸颊贴在她头顶。已是逾礼之举,可他却不在意,她注定是他的妻子,或早或晚。
身后的院墙隐着一道身影,南夜沉面无表情看着两人,心情阴郁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