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宓嫣见他未动,复又轻唤了他。
“嗯?”他一时未反应过来,沙哑着应了一声。又后知后觉揉了揉额角,坐直了身子,“阿嫣,怎么了?”
宓嫣心中一惊,方才他失神时应着自己的那一刻,眼神和南夜沉太过相似。便是知晓之前他所有的温润如玉都是刻意伪装。骨子里也不过和那人一般,是个彻头彻尾的掠夺者。
“琴。”她低下头,上身微微前倾,在他面前举起双手,掌心向上展开,摆出要接过琴的姿势。
这样的男人,有那一个就足够她生不如死的了。唯求眼前这个,能够放她一马。
她低着头,额前的珠珞垂下,遮挡在眼前,她极小心的抬眼打量着他。还真是像,神色存异,眉眼却和南夜沉相似六七分。比起南夜枫,他倒更像那人的血亲。
南夜枫本就站在斜后方,此刻面前两人一站一座,一室明黄在日光下折射出淡淡光晕,衬得他们美好如画。的确,若论容貌这世间也唯有南夜瑾与宓嫣相称,就连他这注定的丈夫,比之,也是不及。
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这种感觉,像极了那日,他从南夜沉手中带回宓嫣,明明嫉妒的发狂,却不能表现。将一切憋在心中,仿佛一把烈焰,灼烧着他的心脏,痛不欲生。
南夜瑾回身,将琴取出,复又慢慢放在宓嫣手上。
宓嫣这才看清,黑色的琴一角上刻着一只张开羽翼的金色凤凰。明明是祥瑞,偏把尾羽雕刻的弯成不自然的弧度,倒像是剑拔弩张的敌意。出身云家,自然见过各式瑶筝,根据喜好在上面雕刻山水的有之,奇珍异兽的有之。如今面前这只想必也是后妃之物,只是这刻意为之的戒备,其中怕是暗藏玄机。
听南夜枫说南夜瑾的母后出身宓家,虽贵为皇后也不过是献身在皇权漩涡之中的一缕幽魂,既是宓家钳制先皇的一枚棋子,也是先皇控制宓家的一把利刃。只是苦了南夜瑾,他母后被先皇赐死时,他也不过十岁,据说他因此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想必这琴的主人也是哀怨至极,要么是不肯放手这权势,要么就是心存幻想奢望一颗真心。可造化弄人,既使你心中生了欲念,又又偏让你可望不可即,然后追逐,痴缠,疯狂。只得沦落为皇权脚下的一捧黄土,悲哀了一生的岁月。
宓嫣双手捧着琴,不知该放在何处。南夜瑾看在眼中,挪了挪身子,让开本在他面前的一方桌案,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示意她将琴放在上面。
宓嫣额前和耳畔的珠珞随着她一举一动轻轻作响,在本就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