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兮一行人匆匆离开了锦州,然他们短暂的停留却使得小小的锦州城为之躁动许久。
之前那些胆大的女子被子兮吓得好几日都不敢出门,因她们不知子兮一行人早已离去,生怕碰到她们,惹的一身麻烦。
被子兮“杀鸡儆猴”的那位少女,经过医者诊治,早已无性命之忧。若是当时子兮没有出手,她必死无疑。
这日,她正在房中休息,听得仆人禀告,父亲来看她,她被人扶着坐起,想要起身行礼,却牵扯到肩上的剑伤,疼的冷汗直冒。
这一耽搁,锦州城主已入得房中。
“见过父亲!”她强忍着痛意道。
“嗯。”锦州城主略一点头,道,“不必起身。”
“谢父亲!”有俾仆拿来靠枕,扶她坐好。
她看向逆光而坐的父亲,他鼻梁笔直高挺,高眉大眼,因眉骨突出,更显得眼神深邃,脸部线条如刀削般坚毅,她看不清他神情。
她是有些畏惧自己的父亲的!
“现下如何了?”终于,父亲开口了,她微微松了口气,恭谨回答:“已无大碍!劳烦父亲担忧。”
“无碍便好!”他声音很轻,让人觉得有些虚无,不知为何,她竟看出他的几分不自然。
“那日伤你之人可还记得容貌?”他又问。
女子闻言有一瞬间的讶异,事发当日,父亲不是便亲自带人去捉拿她们了吗?怎么今日又来问自己这个问题?她想不明白,便认真回想那日的几人,因为连日的恐惧,她已经不大记得他们的容貌了,只知几人皆是品貌不俗。
“你再仔细想想!”看她不时皱眉,男子淡声道。
“是!”她俯首应了,又紧锁起眉头思索。
“取纸笔来!”她心中想了一个大概,想着自己可以画出来,是以,出声唤仆俾准备笔墨。
她的画技一般,只是画了一个大概。
北齐女子本就不注重修身,近些年来世道有些乱,却也带的交易互通,使得一些女子附庸风雅,她也学过一些,是以,虽比不上那些才女的画技,却也能画个似模似样的人物像出来。
看着一位年轻的公子出现在画纸上,男子微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心道:“果然是他!”随之而来的便是惋惜,还是去晚了一步,没有见到。之前听人描述,便猜测是他,这次来问女儿,只是来确认自己心中所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安抚了几句尚在伤中的女儿,便出去了。既然他来过了,那有些事也要开始准备了。
子兮选了一个离锦州不远的城池暂居,原因无他,只兰彧的毒发之日将近,不适宜赶路。
城池名唤昌黎,地处锦州西北,比之略大,仍属于齐国。他们赶在夜里进城,子兮与兰彧带着云承率先进城,子兮似乎对昌黎很熟悉,夜里城门紧闭,本无法进城。昌黎城外有座青山,子兮带着兰彧七绕八绕地,走进了一个山道,一个经年自发形成的山体隧道,一般难以有人发现,然子兮却熟门熟路。她道,此处民风更为剽悍,若是他们大摇大摆地进城,必定还会引起一番骚动,且想必他们在锦州的所作所为亦会传至昌黎,虽然会起一定的震慑作用,却也是暴露了自身,是以,他们此次需得小心行事。
因马车进不来,是以,子兮令宁聿与离落次日从城门进城,且还得做一番乔装改扮,以掩人耳目。
“你来过昌黎?”现如今,他们居住在一家大宅院里,眼下的一切倒是勾起了兰彧的一番好奇。
“嗯。”子兮坐在一边配药,闻言头也不抬,“幼时跟着师父云游四海,爬了不少山头,这青山来来回来走了有四五次。”这是回答了她为何会发现青山有山道的。
“这宅子也是那时买的?”他又问。他们当夜进城后,子兮便径直待他来了这里,他心下奇怪,却知她必有安排,然,当她敲了几下门,便有人来开门,且还恭恭敬敬地请他们进来后,他甚是惊奇。
“想多了!”子兮白他一眼,“这大伯是师父曾救治过的病人,大伯为人低调敦厚,又家资颇丰,然他的几个儿子皆在外地谋生,偌大宅院难免空落,是以,我们来了昌黎之后,便在此处落脚。”
“这样啊……”兰彧点点头,露出了然的神色,然眼眸深处却深谙一片,让人看不懂。
子兮每日照应兰彧的饮食,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她都一一细心叮嘱。每日吃的药也都做了细微调整,以应对此次毒发。
这日半夜,熟睡中的兰彧突地皱眉,神色难掩痛苦,他蜷缩成一团,紧咬牙关,全身止不住地冒冷汗,只他一声不吭,下唇已被他咬出丝丝血渍。
“松开!”清冷的命令声响起,他蜷缩的身子一僵,微睁开眼眸,看到眼前之人紧皱起的眉头,脸上隐隐含着焦急。
不想看到她皱眉的样子,他想伸出抵在胸前的那只手,抚平她的眉头,然,尚未有所懂动作,只觉得喉间一甜,一口黑血喷薄而出,子兮眼明身快地避开。
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棉布塞进他嘴里,子兮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好些了?”她拭了拭额头不知何时冒出的汗珠,轻声问道。
还是觉得身心剧痛,痛的他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然,他还是勉力挤出了一丝笑意,安抚她一直提着的心。
见他还有意识,站在床边的离落也松了一口气,又稳了稳心神,开始清理沾着黑浓血液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