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万物有其成因,因为苗,渐长而为树,树上结果。
只结一枚果实的树很少,一棵树结了许多果实,却没有任何两枚果实可以一模一样。
李鸦不信自己唯有成为冰鬼一途。
因为他的心脏一直未变冰心。
且内蕴血液不只一滴。
身体失去了触感,鼻子失去了嗅觉,耳朵却还有听觉,眼睛更可视极夜如黄昏。
内罡察觉不到,气血察觉不到,却能轻易捕捉到身体内满盈的极寒之煞,心脏跳动极缓,却还在跳着,而且前所未有的有力。
冰晶之肤异于人,不只是外观异于人,还坚硬胜冰,刀枪难入。
力气更大,速度更快,只凭肉身防御便抵内罡御身。无一不在告诉李鸦,自己是在经历习武之路上的劫难,一路坦途可以强大,历劫则更强。
静静看着两人变化,上官奉剑自然还是没有呼吸,依旧是死尸,云怀烈身上七道伤口却愈合了半道。
李鸦紧盯极快愈合的半道伤口,位于云怀烈小腹,原先长半尺,深一指,却在他的身体吸收了十五滴冰心之血后,很短时间便深只剩半指。
有效。
云怀烈的伤势极重,如李鸦不出手将他冰封,随时会死。四剑起四面金盾,再以剑台凝一柄金剑,云怀烈以一己之力挡二十七人倾力一击,没有当场身死已经侥幸之至。
李鸦松了口气,他不敢想象云怀烈死去的后果,连思考一下都不愿。
爱恨情仇让一个人占完了,这个人便苦到了极致。
视线从云怀烈身上挪开,李鸦仔细观察上官奉剑身体,看不出任何变化,衣物遮体不能遍观,李鸦便将她身上衣物全部除去。
玲珑玉体横陈,心口一道刀伤碍眼至极,李鸦细观伤口,未见丝毫愈合迹象。
伸指触上官奉剑肌肤,从掌心到掌背,再到胳膊,然后是额头脸部,臀部、胸部,手指没有触感传递,李鸦却可以看出她的身体恢复了一些弹性。
可以是躯体气血大涨的自然反应,也可能是冰心之血生效,在治疗她的伤势。
三十滴冰心之血显然远远不够,李鸦当即持刀取血,取了百滴冰心之血方才返回,然后再将其均分,渗入两人身上伤口。
雪落两人身,李鸦轻拂,看着云怀烈七道伤口愈合了两道,落在身上的雪片片刻便消融。
让他心中不安的是,愈合的这两道伤口,颜色和雪片的颜色几乎相同。
上官奉剑的肌肤同样变的雪白,美则美矣,不似人间物。
李鸦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了。
预想的很好,可眼前的迹象无一不在表明两人在向冰鬼转变,上官奉剑是由人尸成冰鬼之尸,云怀烈则是由人身成冰鬼之身。
李鸦不确定是否为冰心之血内含寒导致,以他所知,冰心之血内不应含寒煞。
此物奇异,不能以常理猜度。
继续向两人体内渗入冰心之血,结果几乎可以肯定是两人都会变成冰鬼之躯。
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冰晶面孔显不出李鸦此刻心中所想,但从他不停握紧又松开的持刀之手便可看出,他不愿接受这个结果。
而不接受这个结果的结果,是只能看着云怀烈死去,然后将他和已经死去的上官奉剑一起埋葬。
静立片刻,李鸦狠狠挥刀,高跃而起,辗转于尸山上,但凡眼里所见胸口无伤的冰鬼尸体,皆刺开心口。
随即控血而出。
在冰鬼躁动的刹那封入冰中,飞速返回两人所在。
控制着一滴滴冰心之血渗入两人伤口,李鸦僵硬身体跪坐于地,眼中红芒闪烁,不知在做何想。
冰墙之前十里处,有一片白茫茫冰鬼,未蛰伏雪地之中,也未僵立不动,而是向冰墙而去,这些冰鬼与城中肆虐冰鬼一样肤成冰晶,却在冰晶外披了一身冰甲,尖刺倒生,分外狰狞。
当李鸦取冰心之血时,这片身披冰甲的冰鬼身体齐停,同时转首向长街方向望去,而当李鸦将冰心之血封入冰内后,这片冰鬼僵立片刻,头部久不转回,良久方才继续向冰墙外行去。
身披冰甲的冰鬼们渐行渐远,唯有一只留了下来。
且向长街方向行来。
长街上,足够多的冰心之血使云怀烈身上七道可怖伤口全部愈合,苍白脸色红润起来,他的身体未像李鸦预料那样化为冰鬼之躯,而是在七道伤口周围,形成一片片冰晶皮肤。
冰晶皮肤周围,金色内罡与赤色寒煞相互绞杀。
伤势愈合,以云怀烈体质与武术修为,本该立刻醒来,现在却依旧昏厥不醒。
李鸦无从判断云怀烈如今状况,赤色寒煞与金色内罡呈缠斗之势,应是他的身体无法容纳两种性质不同的煞气并存,他不醒,却不知道为何了。
至少无丧命之危了。
李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呆在尸山之旁已无用,云怀烈伤势愈合,在外面冻着总归不太好,李鸦便将他移到了房屋内,找了张铺的极厚的床安置妥当。
上官奉剑心口那道刀伤也已愈合,但她的身体却像李鸦所想那样,成为了冰晶之躯。
她体内残留内罡也曾与寒煞争斗,却在极短时间内被击溃,身体也在极短时间内转为冰躯。
成了冰鬼。
冰鬼无智,属于人的部分已死,魂灵之说虚幻莫测,然而李鸦却知,上官奉剑之魂若在一侧观看,必不会归于这个冰鬼之躯上,而是宁愿魂归渺渺。
死前上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