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城存世已有三千年。
而更名为沧月城到今日为止,在三百年之数。
这座容纳了一代又一代武者的雄城经过一代又一代武者的修建,一直矗立在这个天下中,渐沧桑,始终辉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沧月城中的居民绝大多数终其一生也未远离过这片繁衍生息之地,见证着这座城的兴衰荣辱,看着一个又一个引领时代的武道天才崛起,辉煌,然后归于沉寂。
直至葬于尘世,再不被人知。
近些时日又有几个寂寂无闻的名字在坊间口口相传,渐至无人不知。
一个是沧月盟中新崛起的武道天才,使一手惊艳全城的剑术,据说是那位和武林之主林树叶同为武道宗师的沧月盟上代盟主,蓝沧月的亲传弟子。
叫做萧飞。
一个是来历极为神秘,出自哪家势力,师承何人,就连名字都不被人所知的刀客。
被城内好事者取了个独刀的绰号。
还有一个则是城内百老评兵这一盛事中,被认为最有可能摘得头名的火戟,吕凤。
这三人崛起之势如火山中滚滚而出的岩浆,从籍籍无名到名传全城只用了短短十几日时间。
除这三人外,还有两个名字传开的势头更猛,只如遮天乌云中乍然劈下的闪电,在一日之间便被城中居民讨论了无数次。
展青眉!
李鸦!
先是展青眉之名经由全程目睹了屠戮赵府一战的武者口中传出,随后是张贴在城中各个显眼处的悬赏令,将李鸦这个名字随着展青眉之名一同传了出来。
悬赏令上的展青眉之名和王阎罗之名同为一人,怎么叫都可以,而李鸦这个名字,就让人们无比好奇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悬赏令张贴出来后,关于李鸦的一切被一点点挖出来。
首先便是李鸦来到沧月城后的几桩事。
招揽人手,收集武术传承,于百老评兵中连下狠手,就连前些时日在城中被人谈论过的冼星之死,也毫无意外落到了李鸦的头上。
李府前每日经过的武者骤然增多。
到展青眉旁若无人地从城外归来,被沧月盟两位盟主拦在李府前的时候,李鸦的出身来历已被摸的清清楚楚。
红月城,刀术学院的一个门卫。
在红月城内做下袭杀刑使之事后,被流放至极北冰狱,本来应该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繁华人世的恶徒连名字都没换一个,堂而皇之地在沧月城中建了偌大府邸,继续着他的杀戮之途。
在进入沧月城的河道入口处束手就擒的李鸦被戴上了手铐脚镣,再一次感受到了被人围观然后指指点点是什么滋味。
每走一步,挂在脚脖子上的脚镣都会发出让李鸦烦恼至极的哗啦声响,近而想起在红月城中那一幕。
一样的指指点点,一样的鄙夷不屑,一样的深恶痛绝。
还有一样的畏畏缩缩。
展青眉悍然灭府,作恶多端的赵山河也就算了,可赵府被夷为平地后,府下秘窖中那些让人掬一把同情泪的年轻女子,活的惨,死的更惨,见者无不深恨展青眉下手太狠,根本不知什么是天理人情。
他的来头再大,实力再高,却挡不住城里安居乐业的人们愤恨之心。
和展青眉归为一丘之貉的李鸦自然同样被人深恨。
尤其他被擒以后囚具挂身却依旧满不在乎,甚至嘴角一直挂着的若有若无笑意,让一路围观的城中居民愤怒起来。
押送李鸦的沧月盟武者有百人之多,其中一人将他的刀收缴,走在前头,不时回头向李鸦冷笑。
“要不是盟主吩咐下来,将你带到那展青眉眼前,必斩你于城外,免得脏了我沧月城。”
李鸦闻言只咧嘴笑了笑,拖着身上沉重囚具向前缓缓走去。
入城处到李府所在可由水路直通,可他被擒下后却走到了城内街道中,不走僻静小路,专走热闹大道,沧月盟的用心着实良苦了些。
这样走着,确实让自己觉着很不舒服。
被世人所厌,为千夫所指,李鸦此刻想的只有是俯首甘为孺子牛,还是不教天下人负我。
是为人所敬所仰慕,还是被人所厌所畏惧。
虽在想,却知道自己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很多道理,大道理小道理,李鸦每每闲着无聊时就去想,想的烦了,依旧忍不住去想,今儿在这沧月城里身挂囚具游街而行,又想出来一个道理。
跟别人讲道理,不管他听没听进去,都是白讲。
道理是跟自己讲的。
人人脑子里有数也数不清的道理,人人有自己的道理,也只有自己的道理才会永远都是对的,别人的,觉着对了也不过是自己本来就那么想。
沧月盟意在让李鸦引起公愤,目的也在李鸦游街近半时达到了。
一个面容很普通的居家妇女,许是赵府里死的那些年轻女子中有一个是她的女儿,双目淌泪,悲切至极,在李鸦行至她所立之处不远时,将捏在手里的两块尖锐石头掷向了李鸦。
同时嘶声厉喊,“还我女儿的命来!”
这妇女有粗浅武术在身,两块被磨尖了的石块甚至在她极力投掷之下发出破空声。
转目看去的李鸦被石块砸到了咽喉处。
一石惊起千层浪,也不知是这些人提前备好的东西还是临时找来的,杂七杂八的物件从四面八方向李鸦扔了过来。
石子、泥巴、血淋淋的肉块,被包起来的污水,甚至还有被包起来的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