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母亲同兀那婆说完前事因果,她再也忍不住,从幻境中回归现实,带着丝丝不敢相信,质问紫苏:“母亲,你方才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么?我是神仙,巫族……巫族将亡,复族的关键在我身上?”
紫棂自映月剑跑出来的一刻,紫苏便知晓,小丫头必是之前一直呆在黑玄蛇幻境。她万料不到,算计好的与兀那婆一次秘密会谈,竟被紫棂以这般巧合的方式听了完整的墙角。
不可!紫棂知晓自己身世的时机还不到,必须做点什么弥补。
紫苏心中这般盘算,对紧紧盯着自己的紫棂微微点头,与此同时,向兀那婆传音入密。
“忘忧散!”
母女连心,紫苏想做什么,无需赘言,兀那婆只听这三个字便立刻分明。
第一反应是不赞同,那孩子既然知道真相,天意使然,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曾口口声声要杀了那孩子逆天改命,如若她忘却树屋五楼的这一番对话,兴许将来预言成真,记着巫族的好,会心无芥蒂地回来……
念及此,几不可微地点头。
得到母亲首肯,紫苏心念一定,微微坐起身,对木头一般站立原地的少女一招手,柔声说:“棂儿,过来,听我说。”
紫棂依旧沉浸在自己身世被揭开的震撼里,见母亲召唤,本能地朝对方走去。经过兀那婆身边,那双精烁有神的眼睛平淡静谧,令她泛起些微酸涩,几分钟前,自己从小到大视若神明般敬重的老人,不顾母亲劝阻,竟决意要她的命。
须臾,兀那婆忽然轻声说:“忘了罢。”
紫棂甚至连疑惑的表情也来不及做出,只觉后颈一痛,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
子夜,灵山之巅。
芳草萋萋,神木张扬,根根向天,银波袅袅的天池之水,娉娉婷婷,缥缈若仙。
身着避水裙的少女仰面躺在水面上,任由粼粼的波浪浸润比牛奶糖还要白皙娇嫩的肌肤,紧紧闭起双眸,纤长的睫毛时而轻颤,留下蝴蝶般诱人的暗影。
突然,那抹暗影渐渐消失,蝴蝶羽翼展翅飞空,琉璃似的球体凸显于世,宛若明珠生辉,沧海一粟,少女睁开了眼。
“连夜来到此地,正打算服用最后一叶七心银丝草,怎么……就睡着了?可是下午从黑玄蛇幻境出来,我已经伏在桌上睡了一觉,今日我也没觉得如何劳累,怎的这般容易入睡呢……”
迷糊不清的嘀咕,带着少女特有的、苏醒时的软糯娇憨。
紫棂伸手抚了抚脑仁,目光搜寻放在天池边的衣物,果然在月华裙的裙裾上发现用玻璃灵器盛着的灵草。深吸一口气,身体和脑袋一同浸入水底,如一只活泼的小鱼儿飞快游弋上岸。
“能不能成功,在此一举咯!”
取下瓶盖,指尖捏碎银丝草,让脉络中的银色汁液顺着蜜桃香唇滑下喉咙,顺流而下,溅入胃腹。
只消眨眼功夫,紫棂唇齿甚至未尝出它是苦是甜是辣是咸,熟悉的刺骨寒冷瞬间攀爬五感。
她生生打了个哆嗦,连跑带飞复又蹿入天池里。
今夜注定比前三个夜晚更加难熬,银色汁液由体外流入和直接口服,简直天壤之别。身体方一沉浸在水中,本该感受到的温热气流,此时却是丝毫不显,不仅如此,紫棂肉眼所见,自己的全身从足尖开始,膝盖、腰身、胸口,细细密密的冰晶凝结,宛若冬日里细碎的百合花,顷刻间攀爬至下颚。
避水裙连同四周的池水冻结成冰,散发着雾蒙蒙的白气。
在这片氤氲缭缭间,她逐渐失去自由行动的力量,长长的睫毛被白霭覆盖,沉甸甸的,仿佛强行闭合她的眼皮。然则六感感受到的尖锐冷寒,却是令她无论如何无法即刻入眠,像前几日那般安睡一整夜。
此间寒冷,怕是今生所受之最了……
丹田处最后两道经脉时经洗礼,今夜熬过去,连同其余经络一齐冲破封印,不知是否能成功……
外公中毒,时至今日,黑巫族那边,派去的却鸟仍旧未归,白巫族与黑巫族值此敏感之时,黑巫族恍若做了聋子哑子,不肯传递一字半句……
紫棂周身被冰封,彻骨的凉意令她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诸多忧思盛嚣日上,闭目所及,画面一会儿跳到外公家中,紫一祭仙火整蛊紫非鱼、紫山的混乱,一会儿回忆起儿时承欢母亲膝下、咿呀学语的时光,修习《太一心法》数日,惊觉不得祭出灵力,母亲和众多长辈的各异表情,一会儿,又忽然变化为三天前巫族夜宴贵宾的那个晚上,小白载着她飞临珠玑海域高空千米,天上是无穷无尽的浩渺星辰,地下湛蓝波涛澎湃起伏,钻石星子般的云晶石碎片交映生辉,身边,翩翩少年郎白衣若仙,微碧的瞳孔灼灼其然,竟是将那天上天下的星光银辉生生比了下去,叫在灵山见惯了俊男美人的她一时心热,滚烫生绯。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右手心处传来,带着谨慎细微的,不可琢磨的暖意。
少女半梦睡醒间,只觉如蚕蛹般包裹着自己的寒冷一丝一丝被抽离开去,冰晶花儿们寸寸断裂,右手不自觉地握紧那抹热量的源泉,向前一探。
触手柔和,亦带着令她舒适的热度。她紧蹙的眉峰微微和缓,素手沿着那一截温热上移,继而手臂也贴了上去,身体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