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脏腑内器官分崩离析,如大雨冲泥般轻易瓦解,紫棂眼前时而清白,时而尽是血污不能视物,破碎的身体犹如风中残烛,气力随着丹田尽毁离她远去,随时都有坠落高台的危险。
“吾欲封天,神魔无阻;心之所念,必当所及!”
悍不畏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纵使疯魔,死而不悔!
于清醒迷糊间,强撑住她最后一口气的便是大师的期冀和脑海中母亲温柔缱绻的面容,母亲爱护着她,宠溺着她,执了她的双手,与她一道,毅然决然覆盖千机弩的机关按键之上。
紫光豪不动,紫非鱼笃定的心重重一沉,急怒道:“先前你受圣女和兀那婆妖妇的蛊惑,监视为父,这笔账为父念在你年幼容易受人蒙蔽,不与你计较!但是眼下,白巫族覆灭已成定局,你不到为父这边来,是想作死为那些外人陪葬么?”身影疾行上前,一把抓住紫光豪的胳膊,强行往回拽。
刘破晓死死盯着二人背影:“作为兄弟,你要作何选择,我无话可说。现在你跟了那个混蛋离开,便再也不要说自己是白巫族的人,来世我也再不认你这个兄弟!从此往后,死生不复相见!”
紫光豪的心上如同被狠狠扎了一刀,白巫族一万余众性命作陪,白物进,红色出,“你放开我!”用尽全力挣脱父亲,冲着他嘶声大吼,泪水混着大雨一遍遍冲刷着脸庞,堂堂七尺男儿,虎背熊腰的大高个,瞬间似三岁小儿般哭成泪人,“是你,是你害了大伙!大长老、三长老、刘婶、聂大娘……他们的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你是巫族的罪人,吃里扒外的小人!我紫光豪,没有你这种——”
紫非鱼怒极反笑,一个手刀敲昏了他,将他连拖带拽地拉回祭坛下首。
是时,烛胤清朗的声音复又响起,就像索命的鬼王:“时间到。”
十二圣使擎十二座漆黑的时钟往前方递出数寸,时钟时、分、秒针顷刻间全部指向数字十二,笼罩在白巫族众人四周的阴黑之气与比大雨滂沱下的初晓自分成二色,里面是彻底凝固的时光,外面是来自地狱的屠夫。
屠夫们拔刀出鞘,神情溢着冷酷,忽然,祭坛后方五十米的高台之上,一阵粗粒难听的声响惊雷般响起,振聋发聩,两族人马皆为那响动所惊,一支硕大的堪比巨型长矛的乌黑箭矢破空降临,箭矛直指十二钟铘。
“弑神箭!”兀那婆短小精悍的眼睛里发出冷芒,“灵珂已经带紫陌离开,我族竹叶境以上的修灵者要么身死,要么都在这里,究竟是谁……”
烛胤凝视眨眼间冲至黑巫族群里的天降箭矢,从容的神情第一回布下凝重,手中怀表抛出,口中念念有词。
石子一般小巧脆弱的怀表与弑神箭撞击在一处,惊奇的是,怀表居然未落多少下风,两相撞击之下,怀表以原路返回烛胤手中,而弑神箭则是稍稍偏离原路径,几乎贴着一位圣使的侧脸落地,巨大的灵力波动以落地处为圆心,层层震荡开来。
祭坛于此一箭之下四分五裂,无数阶梯断裂成灰,黑巫族部分灵力低微者当场被其力量震死,十二圣使却在烛胤和长老们的刻意保护下几乎保存完整,除了离弑神箭落地处最近的那位倒霉,死的时候身上肌肤无一寸完好——烛胤很是痛心的掉了几滴眼泪,旋即指着完好无损的钟铘,温和吩咐一位十二圣使候选人接替其位置。
饶是如此,禁锢白巫族时光的浓黑气场刹那消散,兀那婆等人得到喘息之机,纷纷调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反击敌人!巫卫们与黑袍人斗在一处,尘嚣甚上,灵力百转,场面一时混乱。兀那婆守着沉睡的族长,巍然不动,目光凝视五十米外高台,千机弩机营后头似是有一角山水画的裙带,在朦胧暴雨的天光下不甚模糊,突然那抹裙带朝下方飘飞而去,一个纤弱的倩影绵软无力般往地面栽倒。兀那婆眸光一动,哑声呼喊:“圣女,快救棂丫头!”紫苏正利用月光法杖施术对付黑巫族大长老烛放,闻言背脊一僵,数朵清焰琉璃火逼退对手,旋身就往千机弩的方向飞去,人未行二十米,烛胤白衣似鬼魅赫然现身于高台下,徒手接住坠落的少女。不由心神剧荡,高声清斥:“放开她!你对我族有任何不满,便冲我来!她只是一个与我族无关的外人!”“便是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放出了弑神箭……”烛胤瞥一眼浑身上下血人一般的紫棂,斜眉一挑,像发现了某种新大陆,啧啧称奇,“啧啧,年方不过十五左右,这小丫头不一般啊,居然有竹叶境灵力!比吾这等修灵者中天才中的天才更加天才,只是为何……落得个丹田尽毁、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处是完好的下场?奇也怪哉!”“你说什么?”紫苏眉宇间有隐忍的焦虑,声音开始微微颤抖,“丹田尽毁?这孩子……”“看来紫苏仙子挺重视此女呢,若当真是与你们无关之人,怎会知晓千机弩的用途,又怎么舍命放出弑神箭?”烛胤见紫苏神色揪心痛苦,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放大,状似遗憾道,“可惜了,本以为先你一步抓到这孩子,也好利用她让你们急得跳脚,没想到,却抓了个死人,你想要,便给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