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有好事者猜测:那丫头看上去那般着紧,不会是少主带回来的少主夫人罢?
有义正言辞者推翻:少主天性正义善良,不过是救了一枚小小路人,而那路人恰好是母非公,你们这些个八卦嚼舌根的对得住少主素日栽培?
也有羡慕嫉妒丫头者拈酸吃醋:哼,待那丫头醒了,自然就得从少主房间里搬出来,我等姐妹们倒要看看,谁同我们抢未来夫君!
“……这孩子的命真真是苦,方才翠花老姐姐说,她自小灵力被封印,不得修灵,却不知为了何事拼了命都不要,生生把所有灵力逼出体外,落得丹元尽毁的下场!”
四月里的最末日,蓝氏主母白鹭坐在本属于儿子的榻前,凝视踏上孱弱的仿佛风一吹便会消失的少女,数不清第几回潸然落泪,握着丈夫的手絮絮叨叨道,“丹元尽毁啊!那种痛楚岂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够承受?更别提而后被送到空间裂缝里熬了一遭!紫苏仙子身死,以灵识入梦提醒我们人已经在传送来极地的路上,却不想传到了冥凌山那等我蓝氏子弟轻易也入不得的地方……幸亏君儿心慈,托着追魂铃不眠不休翻山越岭地找了三日,将人及时送了回来,否则冥凌山又会多一具亡魂!如果当真如此,我岂不是对不住我那苦命的小姑子,侄子侄女们,还有……”
“好啦,夫人。”一旁蓝维荣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宽慰地捏了捏妻子手心,“眼下这丫头不是好端端的睡着么?医仙方才也确诊,不日就会苏醒,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白巫族命中注定有此一劫,既是天命,可改乎?成双身为一族兀那婆,随子民们堕入封印,这是她的选择,也是使命……”顿了顿,有些遗憾道,“却鸟传信的时机实在太晚,等我接到消息,灵山那边大局已定,纵使我愿派遣蓝氏子弟去往灵山救援,也根本来不及。天命若此,夫人也需得宽一宽心,倘若夫人因为此事忧心坏了,会叫为夫心疼的!”
白鹭拿一方素净帕子抹着眼泪,柔声细语着,却大有不依不饶之势:“说一句不当说的,当年小姑子执意嫁给那紫灼日,要跟人家去灵山隐居,父亲以族规要挟,死活不肯放人,最后闹得个断绝父女关系的难堪局面……那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口角,父亲偏生下令让我们蓝家的其他所有人也不许私下与小姑子联络,违令者逐出蓝家。这些许年,我们不敢与小姑子递信往来,父亲仙逝后,没有阻力了,却也不知经年之情如何同小姑子说起,便只能情怯而止笔,到底是真正的疏远了。如果……”一双未因年老衰败、依旧秀丽动人的眸子里大水的开关又是一拧,“如果我们一家人没有发生过不愉快,素日走动频繁,说不定能提前感知那一场泼天大祸呢……”
“外有密谋觊觎者,内有紫非鱼国之蛀虫,提前感知——还真不一定。”怀柔计策劝不动夫人,蓝维荣只能分析以形势。
殊料白鹭一听那个名字,立时如同被点燃的火雷弹,根根带刺的心火熊熊燃起,一把推开丈夫:“别跟我提那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想起他,我便恨得牙痒痒的,恨不能生吞活剥了那厮!”眼泪也不流了,凶狠地望向窗外,如同那一棵长势甚好的雪树摇身变成紫非鱼,“夫君,你答应我,如果有一日见到那厮,我不管他背后是不是有黑巫族给他撑腰,给我杀了他,大卸八块!”
“是,夫人。”
“不,不要大卸八块,太便宜了那厮!给我废了那厮灵力,送给海底妖族当奴隶!”
“遵命,夫人。”
“不行……当奴隶也不够惨……”
“夫人你说什么是什么,为夫照做……”
蓝维荣吃不消,朝身边儿子使了个眼色。
蓝君唯未曾注意自己爹娘日常哄溺和被哄,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榻上,一眨也不眨。
他在雪地里捡到了她,生平也是第一次见到她,不知为何,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萦绕。那种感觉执着到荒谬,好似应该二人早已相识,相识之时,他不是蓝君唯,她也不是从灵山逃出生天幸运不死的凡人。
他不顾疲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中,置她于自己卧房内,满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健康起来,快乐起来,更希望这世间一切美好尽皆降临到她的身上。从前与君不识,往后余生,愿不惜己身护她周全。
紫棂便是在少年这般殷殷期盼的注视下,一个月高烧不退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她醒了!父亲,母亲快看哪!”蓝君唯激动大喊起来,每日夜晚对雪山之神虔诚许愿,愿望终于实现了!
紫棂漆黑如墨的瞳孔凝了一丝光彩,双手撑着床沿,想坐起身,稍一动作,却因目眩神离而瘫倒,“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你现在还很虚弱,躺着便好。”一位模样秀丽的陌生妇人温柔地为紫棂的枕头下加了一层枕垫,让她说话时舒适一些,“我是小姑——你们兀那婆的大嫂,这位是她的大哥,他是我的儿子,君唯。你现在在我们家,很安全,安心养伤便是!”
兀那婆在灵山没有亲眷,几乎是孤家寡人,紫棂隐约听母亲提及,兀那婆实则身份不俗,出自“北剑南弓”的极地蓝氏,兀那婆的哥哥正是这一届新上任的蓝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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