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泉冽面向空荡荡的学习室大门,低声道:“不是不肯说,柳一山此人——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回到宿舍,花山子和语欠依然在熟睡,紫棂又往身上撒上一滴不老香,使劲儿嗅了嗅周遭衣衫,未发觉酒精气,这才轻手轻脚挪回床榻,本打算炼化胃里疯狂叫嚣的白酒,却一沾枕头,两眼一黑,睡死过去。
这一觉简直不能用睡来形容,而是昏迷,过去两天两夜,直到周日的晚上,骤然惊醒。
随手拉开挂在自己脖子上不肯下来的火儿,紫棂注视床边的银发美人,纳罕地说:“雪妖——你怎么来了?”
“呜呜!”火儿不满地冲她吼叫。
雪妖莲花般的美目一眨不眨地将她望着,晃了晃手中瓷瓶:“两天前你与我一起调制草药,你不小心误喝下‘睡美人’,剂量虽少,我不放心,今日特地过来瞧瞧,果然见你昏睡不醒,于是喂了解药。”
语欠接话道:“你睡了两天,可把花山子担心坏了,她以为你不分白天黑夜的修炼,太过疲惫,所以长睡不醒,要不是雪妖学姐出现,我们都打算去请医务室的医馆来看你。”
坐在对面书桌前的花山子连连点头,不时地拿敬畏的眼光偷瞄雪妖。
一坛千里醉,居然让她不省人事两天,若没有雪妖借口送解药的名义喂给她醒酒药剂,语欠和花山子请来医馆,事情可就大条了——渊璇阁学生不得醉酒,尤其在阁内。
雪妖一番避重就轻的解释,紫棂当即明了对方有意帮自己隐瞒,至于何人让雪妖帮这个忙,两人皆心中有数,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笑道:“看来‘睡美人’的药效过于强悍,以后制作药剂时,我要更仔细些。”
雪妖深深地凝视她,刻板地说道:“类似的事情,不能有‘以后’。正如星星草与火灵草相克,放在一起会引起双草互焚,最后一个不留,你如果不明白这个道理,不但制不出‘睡美人’,说不定换来一瓶毒药。”
带着警告意味的话语弥留耳畔,人已经离去。
紫棂品茗其话中深意,知道雪妖不赞同她饮酒,但拿星星草、火灵草比喻她和木泉冽,言之掺和在一块可能制成毒药——关于这一点倒让她犯糊涂,她同木泉冽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为何会“互焚”?
“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雪妖学姐,真的像传闻一样,又美丽又强大呀。”花山子小脸枕在手心里,口吻羡慕,“紫棂,你竟然与她是朋友。”
紫棂“嗯啊”敷衍两句,枯坐半晌,仍然思索不出雪妖到底何意,忽然想到自己睡了两天,璇官们布置的作业尚未完成,不禁哀嚎一声,着急忙朝学习室奔去。
修行、上课、捉妖、做功课,应付勿冰嘴碎者,平静无波地度过一周。
周六一早,出渊璇阁一路向南,途经族北区、交易街,来到族南区柳一山璇官的居所,站在书写“随意居”三字的匾额下,透过飘逸潦草的草书,仰视面前两进两出的简单竹苑。
竹苑内外层层灵力雾气般缭绕,常人目力不可及,不同地段的雾气浓郁程度各不相同,每隔数十秒,灵力雾气又自发地按规律转移。
“好厉害的阵法。”紫棂低声自语,尝试扣响大门,喊道,“柳璇官,渊璇阁一年级弟子紫棂求见!”
然则喊了足足十分钟,无人应答,正犹豫选择继续敲门或者打道回府,当是时,原本紧闭着的大门慢慢从里面打开,她期待地看去,门后空无一人,只露出一行石子小路。
这是邀约她进去的意思?
木泉冽三缄其口的暧昧姿态,令她对求见柳一山不会十分顺利早有预料,深吸一口气,踏足竹苑。
走到石子路第一块石板上,灵力气雾安静顺意的气息立时由静转动,似疾风扑面,山雨欲来。眼前不再是两层楼的竹苑,而是彻彻底底的迷雾,天空如是,左右如是,脚底如是,伸手十指亦会被深切的白掩埋。
紫棂未受障眼法影响,凝神查探力量转移的轨迹,安静站立原地,半个小时后,才在纷乱无比强弱不一的灵力中找到一处唯一与其他所有灵力不同的轨迹——每隔五分钟出现一次,只要跟随此轨迹的方向,可脱离这片迷阵的循环往复,算是此阵的阵眼所在,通向生门。
柳璇官生活在充满人烟的族南区,四周居住的都是一些平民,其中凡人居多,是以不可能在自己的家周围设置生杀之阵,顶多便是迷阵迷宫之类,饶是如此,也比紫棂亲眼及古籍上见识过的迷阵要复杂许多。
小心翼翼地跟随阵眼踏出一步,此刻脚尖纵然向前,按照阵法布置,也不一定是真正朝了竹苑方向。又随阵眼向左三步,右十步,后两步,每走出不同方位的步数,阵眼便会消失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再现,她便再跟随。
如是经过一个小时,自身修为敌不过整个迷阵不能强行破之,靠阵眼走位的慢办法,终于跨过最后一块石板,步入竹苑廊下。
昨日北方大陆立冬,寒风呜呜鼓噪,紫棂在一片干冷的气候下耗费心神,居然出了一脑门汗,不想于未来老师前失礼,掏出绢帕快速擦拭。
忽听一道“吱嘎”声响过,竹苑木门大开,柳老头高大的身影显现。
一身宽袍青衫,罩一件薄薄的单衣,一手抚白须,另一手执绿松石山石花卉鼻烟壶,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