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匪徒来袭,六房的宅子被毁的严重,经过半月的修整,又加上奚士纶有意的删减,房子修好后缩水了不少。
前院的一排倒座,全部没了。奚家老两口想着家里的地捐了九层九点九,余留的十亩田种的都是麦子,麦子的亩产不高怕是日后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回来了不够吃,门口拉起的院墙里移种了一排的南瓜冬瓜幼苗。
东厢的两间书房,各种书籍文物是收藏了起来,可房子连着里面一整套的黄花梨木书柜、书案、高背椅、长榻,被匪徒丢出的手榴弹毁得狠狠的。
砖头捡出能用的垒了房脚,上面用土坯修了墙盖了茅草顶。两间东厢,一间做了厨房,一间当成了杂物间。清理出来的木料凑在一起做了一个箱子,放在了姜言的房里。
姜言的房间,原有的家具轰炸后,没有一个完整的。老爷子看得心疼不已,秘密去镇上请了个老师傅,一翻修修补补免强凑了一套家具,有一张无架的宽床,一个床头柜、一个四门衣柜、一个简易屏风、一张大案书桌、一把椅子。如今床头后又加了这个长条箱子,老爷子屋内转了一圈,看了整体效果才算满意了两分。
后面两进院子,推倒了东西厢,捡出的砖瓦又添补了些修了正房。院子大了,地也空了,原先种下的青菜被糟蹋了不少。老爷子带着儿孙,翻了几日又重新起了垄,各式青菜都下了种。
慈念庵净字辈小尼姑来送信时,老爷子提着水桶刚从后院浇菜回来。
“小五,带小师父去吃饭,吃完饭你找几个人赶着牛车送她回去。”青云寨的大部分土匪虽然已剿,可并不敢保证没有一两个残众漏网。
“好。”奚兆玮拿着毛巾一边擦手,一边不忘看向老爷子手里拿着的信封。
老爷子无视孙子的目光,拿着信直接回了屋。东间点了灯,老太太坐在炕桌前,手里噌噌地缠着细毛线。
“外面来人了?”
“嗯,山上来的小师父,”老爷子脱鞋盘腿上炕,在老太太对面坐了,拿起针线篓里的剪刀,剪开了信封。
姜言写的不多,廖廖几笔交待了自己要捐嫁妆的始末,和净字辈一部分尼姑的去留。
“老头子,是心儿的信?”老太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探身问道。
“你看看。”信递给老伴,老爷子从腰后摸出了旱烟袋,扯出下面的荷包捻出一撮烟丝装满烟斗,取下煤油灯上的玻璃罩,就着灯火引燃烟丝。
“这……”接过信纸,刚看了两行,老太太就变了颜色,一方面真心为孙女心疼那些嫁妆,另一方面就是对了戒、对武道堂的不满。
这都是什么事啊,一个个都养出白眼狼来了。“还有这些尼姑还俗,怎么就得住咱家呢。”老太太心里其实极不愿意别人住在家里,总觉得不自在。
先前三房诚适父子三人就不说,那是自小看大的小辈,诚适又因自家而出了事,不管说不过去。
医生大猫那是给家中小辈们看病的,吃住在家也是理所应当。
这些尼姑……先前看慧胜慧利在庄里帮着忙进忙出的,哪个不是好的。可一牵扯到利益,还不是逼得自家心儿不得不捐出婆婆给准备的嫁妆。
家里的东西明面上是该捐的捐了,能毁的毁了。然而自家知自家事,三进的院子里趁着这次修房,心儿可是留了不入机关图纸,老头子带着儿子连夜连夜的忙活,改了不少机关暗室。
她们来家,若是安份的还好,若是藏了心眼再趁机在家里找什么玉玺,那真是过都过不安生。
“解放区的报纸你不是没看过,三进大宅,近二十间房子……够得上地主的标准了。给慈念庵还俗的尼姑住,比给别人住好。”
一个烟圈吐出来,老爷子的面孔隐在烟雾中,看不真切,犹如他对未来一切的不确定。“虽然都是一个村的族人,可你也看了庄了里,真正穷得吃不上饭的都是些什么人家。”无不是偷懒耍滑的二流子。
“我三个儿子,一人一个院子,咋就……”老太太情绪有点激动,“是!老三打仗没了,可他有儿子,天宝在呢,十二岁的男孩转眼就能娶媳妇,占一个院子怎么就不行呢?”
“还不如……”
“胡说什么!”老爷子瞪着老太太,无奈地抹了把脸,“解放了就要评阶级,你也不希望儿孙以后顶着地主、富农的身份在外生活吧。”
“我们不是将地都献上去了吗?”老太太揩了揩眼角的泪,不明道。
“还要看宅子家畜、看有无奴仆。”老爷子一口烟吸进嘴里,咳嗽不止,老太太急忙下地从炉上给倒了碗温水。
接过碗,老爷子连啜了起口,压下喉间的咳意,“明天我找人把第三进院子的门开在胡同里。”
“过两天,心儿会挑几个信得过的师父住进去。”拍了拍老妻的手,他安抚道:“放心,人不会太多,顶多住上七八个。”三进院,只有正房五间,看来要再制些泥坯,给盖上间厨房、杂物房、茅厕。
“剩下的三房诚适那,安排上两位年龄大的师太。一来可以解决师太们的落户养老问题,二来正好也请她们搭把手,帮着嫂子照顾一下他们父子。”六房房子被毁,从地道里出来奚诚适带着小儿子就直接搬回了三房。
其长子奚绍奕抗匪中小腿被毁,在队部被大猫医治了半月,前两天也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家中。
如今父子三人全赖老嫂子一人照顾,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