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端着托盘走进来的并不是安娜,而是一个个子高大,温文儒雅的男人。马上就吸引住伊莎贝拉的是对方一双富有洞察力的敏锐双眼,长在一张鹅蛋形的秀气面颊上,让眼前这个温和地微笑着的男人多了一分不谙世事的孩子气般的神情,这样奇异而又意外地英俊的结合伊莎贝拉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那就是康斯薇露。这人毫无疑问是康斯薇露曾经提到过的父亲,威廉·范德比尔特。
“早上好,我美丽的女儿。”威廉微笑着注视着康斯薇露,将盛满食物的托盘放在床边的小圆桌上,里面有切成片的黄桃,一串葡萄,一杯橙汁,一个煮熟的鸡蛋,以及几片雪白的吐司,旁边还放着一块印着范德比尔特字样的黄油与满满一罐子的蓝莓果酱,“我挑了一些你爱吃的食物,希望你有个好胃口。”
伊莎贝拉忍住了立刻伸手去拿那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面包的冲动,因为康斯薇露正告诫她不要这么做。
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也不能失礼,哪怕他看上去心情不错,语气和蔼。康斯薇露说。
我的爸爸是个典型的不苟言的中国式父亲,看起来总是一副凛然不可被自己的孩子侵犯的样子,可我还经常在他面前放屁呢。伊莎贝拉不满地说,但仍然挺直了脊背,按照康斯薇露在镜子前纠正的那样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恬淡笑容。你的父亲去哪了?她又问康斯薇露,他似乎对他已经“卧病在床”几天的女儿漠不关心的样子。
我的父亲这段时间一直在加勒比海度假,康斯薇露告诉伊莎贝拉,除了驾驶着他心爱的游艇与美丽的女人出海游玩,他几乎什么别的事都不关心。
包括你?伊莎贝拉问。
是的。康斯薇露说,他会尽一个父亲的职责,但他对我和两个弟弟的爱也许还比不上他对自己的赛马生下的小马驹的爱来得多。
伊莎贝拉登时对威廉怒目而视。
“亲爱的,我有些消息要告诉你。”威廉双手合在一起,在伊莎贝拉的床边坐下了,他脸上有一种医生马上就要像自己的病人宣布死期的那种庄重而悲哀的神色,对伊莎贝拉向他射来的愤怒目光视而不见,“你瞧,我的甜心,我知道我曾向你保证会让你完成在哈佛的学业,但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那是一个过于不切实际的诺言,遵守它对你的未来百害而无一利。我和你的母亲都同意,是时候让你出嫁了——”
“但我才18岁!”伊莎贝拉脱口而出,把康斯薇露之前对她言行的嘱咐抛到了脑后,奇怪的是,康斯薇露也没有在心里出声提醒她,“我本就应该在学校上学。”
“是的,宝贝,你说得对。”威廉说,他的语气是安抚的,然而他眼里的神色却开始积累某种不动声色的漠意,“然而,我的孩子,你必须看到的一个事实是,像你这样年纪和地位的女孩几乎没有哪个被她们的父母送去大学里念书,我甚至敢打赌一个都没有。她们都在大西洋的另一端,穿着专门在巴黎手工订做的晚礼服,花枝招展地参加一场场繁华迷人的舞会,你难道不想成为她们当中的一员吗,我的女儿?你会大放异彩的。”
“不,父亲,”伊莎贝拉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更希望能回到哈佛上学。”
他不会让我们回去的,康斯薇露说。这是她第一次用“我们”来提及她与伊莎贝拉。
“我知道你想,孩子。”威廉仍然是那一副安抚而耐心的语气,然而他的眼神就像冬天突然踩破覆盖着一层冰面的水坑那样刺骨地穿透了伊莎贝拉,“但当我同意你参加哈佛的考试的时候,与其说是让你能够接受更多的教育,不如说我只是不想你的母亲将你逼迫得太狠,将你与她分开一段时间。免得她急匆匆地就想把你嫁给巴腾堡王子,或者是那个兰斯顿侯爵。我没料到你竟然能通过哈佛的考试——当然,我为此无比骄傲——不过,是时候我们都该一致同意让这个游戏结束了。毕竟你我都清楚放纵一个女孩去上大学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伊莎贝拉问,康斯薇露在她身边微微发着抖,她悄悄地将手伸了过去,覆盖在康斯薇露没有实体的手指上,然后轻轻握紧,“詹姆斯的死亡里也有你的一份功劳,是吗,父亲?”
伊莎贝拉同时说出了康斯薇露在她心里默念的话。
“意思是,我和你的母亲已经决定了,你不会回到哈佛,你将在9月启程前往英国。当然,社交季已经结束了。但佩吉特夫人认为这样更好,意味着你能够参加打猎季节期间举行的私人聚会,以一种更加隐蔽而亲密的方式认识你未来的丈夫。”
威廉脸上仍然是他刚进门时的温和笑容,他避开了那个问题,但他眼里有某种警告的意味,仿佛詹姆斯只是某个不值一提的廉价品,甚至都不应出现在这段谈话之中。
“你会很喜欢你未来的丈夫的。”他轻声说道。
“那……那是谁?”多亏了康斯薇露的及时制止,伊莎贝拉才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