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夜色朦胧,万籁俱寂。
从南郊医院开车回市里的路程并不算短,这个时间高速公路上几乎没什么车子,除了路灯和车灯周围的一切都是黑的,在没有任何阻碍的情况下陈浩的车速一直保持在违规的临界点。
严洛一闷不吭声的靠在座椅上看着车窗外黑压压的风景,他摸着口袋里没有来得及安装的追踪器情绪极为低落。先不提自己被陈浩整得白忙活一天,更令他懊恼不已的是竟贸然答应陈浩回家过夜,这岂不是在给自己添堵嘛。不止被耍了一次然后又被忽悠了一次,严洛一第一次把自己和智障两个字划等号。
他忍了半天终究还是憋不住心里的不快,压着喉咙问道:“你既然开了车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呢?”严洛一并没指望陈浩会给出一个好听的理由来,只是单纯的在用情绪表示抗议。
“因为今天是我生日。”陈浩的回答完全南辕北辙,严洛一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觉出了问题,“什么?!你生日?什么意思?”
“今天我妈和我继父在家打算为我过生日,可惜我并不想见到他们,更不想和他们一起过生日。”
严洛一似乎听明白了他话里的含义,于是说话的语气略微缓和了一些,“原来你手机关机因为这个,那你爸呢?”
“死了,在我十二岁那年,癌症。”陈浩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如此坦白的和严洛一说起他的家事,毕竟在这之前除了路展国他从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父亲的离世和母亲的再婚对陈浩而言都是深藏在心底的伤痛,是轻易不会去触碰的东西,至于为什么会对严洛一如此坦诚相告陈浩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人有时候是一种很神奇的动物,一句同病相怜就能让原本互相抵触的两人变得惺惺相惜。
严洛一明白失去至亲的痛苦,也理解陈浩为什么不喜欢和继父待在一起,有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陈浩似乎也没那么讨人厌,反倒有点责怪自己先入为主的把人家当成假想敌。
也许真像裴莉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个裹着金刚外衣的豆腐心。
车厢里的氛围再次回到了静默中,严洛一并不喜欢陷入这么伤感的话题。许是因为今天有些疲劳过度再加上车里温度适中,一阵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他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严洛一被一记刹车给晃醒了,只见陈浩利索的拔下了车钥匙朝他扬了扬下巴,“下车吧,你家到了。”
严洛一吃力的睁开眼睛朝车窗外瞅了瞅,陈浩居然能在没有他指路的情况下顺利把车开到了家门口。这种老式小区里的人每栋楼长得都一个样,有些甚至连门牌号都看不清,更不用提里面的七拐八弯多到分分钟让人抓狂,连导航仪都搞不定的地方陈浩明明只来过一次却能将路线记得这么清楚,这超常的记忆力令严洛一不由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进门后陈浩一屁股躺在了沙发上稍作休息,开了一小时的车有些疲倦。他聆听着严洛一一个人在厨房和锅碗瓢盆亲密接触的声音,心想他八成也是饿坏了着急给自己填肚子呢。
十分钟后严洛一手里端着一碗面条放在了陈浩面前的茶几上,“吃吧,你的长寿面。”陈浩懵了,他完全没料到刚才严洛一在厨房忙活半天是为了给自己下面条。
严洛一见陈浩对着面条发呆,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道:“快吃吧,马上就要过十二点了。”
陈浩慢慢的拿起面条心里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倒是有种想拥抱严洛一的冲动。碗里冒出的氤氲温柔的敷在陈浩冰凉的脸上,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流充斥着全身。
“你呢?不吃点东西吗?”陈浩关心的问道。
“放心,我的在锅里煮着呢,你先吃吧。”说罢,严洛一笑了笑就转身回厨房给自己弄吃的去了。
陈浩看着碗里面条,只不过是简单的清汤配了点酸菜外加一个半熟的鸡蛋,但吃在嘴里竟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这是自父亲去世后再也没尝到过的滋味,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
严洛一在厨房草草的吃了碗面后去房间拿了被子和枕头放到沙发上,“这些给你用,我洗个澡就睡了,你自便吧。”
“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我救了你两次你就让我睡沙发?”陈浩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说道。
“那不然呢?难道我睡沙发吗?”严洛一也是一万个不乐意,这是要烧香赶和尚不成。
“你那是双人床,咱俩一起睡呗。”
“什么?!一起?”严洛一的表情呈现出一个大写的感叹号。
“瞧把你吓的,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
“”
严洛一被他这话一激毅然决然的拿起刚放下的被褥就往房间里走,陈浩看着他那要强的背影忍俊不禁。
一想到要和鬼见愁睡在一张床上严洛一难免有点糟心,但幸好他是个躺下就秒睡的人,而且睡着后还轻易弄不醒,所以为了不影响睡觉的心情严洛一赶紧洗完澡倒头就睡了下去。
可能因为平时晚睡惯了又吃了碗面当宵夜,陈浩的精神头倒是挺好,趁着严洛一洗澡的功夫在房间里四处参观浏览了一遍,除了电视柜旁的那张全家福以外这间屋子里还真没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他拿起相框看得入神,照片中的严洛一穿着一身校服和父母站在一起,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那时的严洛一笑的很灿烂。陈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