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俊乐似乎早料到时青雪会有这么个问题,停顿了片刻,就坦然点头,干脆答道:“没错。”
“……是……”
该死!
时青雪感觉自己的双唇都开始打颤了,哆哆嗦嗦半晌才继续问下去,“是……姓‘时’吗?”
这回声音更轻、更彷徨。
然而尤俊乐比上回还要干脆直接,“没错,在娘亲没有死之前,我叫时俊乐。”
似乎想到了什么,尤俊乐脸上流露出诡异而兴奋的笑容,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六小姐还要问我的年龄的话,我也可以告诉您,我今年正好五十,虚长你父亲八岁。”
提及‘时俊和’的时候,尤俊乐的脸上明显带着不屑,与他之前离开时国公府最后那时的神情如出一辙。
尤俊乐,或者说时俊乐看不上时俊和。
时青雪感觉有个炸弹在自己的脑海中爆炸了一样,她的脑海中不停闪过‘时俊乐’三个字。
如魔怔一般,全是对时俊乐身份的猜测。
就在她越想越胆战心惊的时候,一双充满力量的大手轻轻盖住了她的眼睛。
温暖、熟悉的气息环绕着她,青雪莫名就安心下来,脑海中杂乱的思绪一扫而空。
她忍不住往后靠了靠,仿佛身后那宽广的胸膛就是她最可靠的支撑。
莫君扬将青雪抱得更紧了些,同时警告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射向尤俊乐。
尤俊乐早已经听闻过这两人的关系,虽然私心对莫君扬的行为很满意,但表面上却朝对方投去挑衅的一笑。
有恃无恐。
呵!
有时青雪在——还猜到了他的身份——就算莫君扬再不甘心,他也不会有事。
然而尤俊乐还是失算了。
莫君扬遭受挑衅,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回敬了一个更加挑衅的笑容,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别多想,他不是时老国公的私生子。”
毫不留情地戳穿真相。
莫君扬如愿看到了尤俊乐又惊又慌的神情。
只听见对方脱口就问:“你怎么知道的?”
刚问完,尤俊乐又猛地闭上嘴。
但‘不打自招’已经完成了。
时青雪此时就算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也猜到了个大概。
她一方面惊叹莫君扬竟然知道那么多事儿,另一方面却着实松了口气。
幸好,她没有真的莫名其妙多出个亲大伯来。
青雪抬起小手,按在莫君扬的手上,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
才将对方的手拉开。
光线射入眼眸,青雪眨了眨眼,才重新适应。
她顺着莫君扬给的线索思考下去,一下子就猜测出尤俊乐的身份——他必然是时磊生前收养的义子——在头骨主人死后就改名——肯定是认为自己娘亲的死跟时磊有关,不愿意再跟随时磊姓。
但现在却仍愿意遵从时磊的意愿,除了是为了死去的娘亲,恐怕也还对时磊抱有感情的。
尤俊乐听着时青雪一点点地给出分析,虽然跟事实真相有点出入,但大体上都说对了。
而这一切,全是在莫君扬给出的前提条件下做出的推论。
这个男人,真是敏锐得让人觉得害怕啊!
尤俊乐没有费力反驳,而是死死盯着莫君扬看了好一阵子,仍想不通,问道:“这个世上知道我娘和时老国公关系的人几乎已经死绝了,就算还活着的,也摄于大长公主的威胁,三缄其口,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喔?你想问我知道的哪件事?”莫君扬避重就轻地反问。
反正现在着急的人不是他,他完全没必要急吼吼地给出答案。
尤俊乐以为莫君扬是故意跟他兜圈子,直接就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娘亲曾经是时老国公的正妻?”
“正妻吗?”莫君扬玩味地重复了这三个字。
然后抬头,对尤俊乐露出一个欠扁的灿笑,解释:“你刚才告诉我的。”
尤俊乐:“……”
好吧!
看着时青雪一双大眼睛险些没有瞪成灯笼了,尤俊乐就知道自己再次被莫君扬这个心眼多得跟马蜂窝一样的小辈算计到了,而且还没办法否认。
尤俊乐沉默了好久,最终一叹。
再次抬头看向时青雪,这次他的目光真诚而坚定,破罐子破摔地坦白:“我的秘密几乎都被你们套出来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意思,我就不怕跟你实话说了吧!”
“什么?”时青雪呐呐地问。
这回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什么叫做头脑爆炸?
好像所有逻辑都死掉了一样,只能被动跟着别人说的话走。
尤俊乐继续说:“我的娘亲,名叫尤姒,正是你爷爷,时老国公的正妻,死于乙亥年四月二十。你手中的头骨正是在我娘死后三年忌辰时,你爷爷亲手打开娘亲的棺木,将头骨取出来,并在上头刻上【乙亥年正月初十】的字样以作纪念。
我娘剩下的尸骨则是被你爷爷亲手焚烧成灰,装进了八宝盒……”
说到这儿的时候,尤俊乐故意停了下来,看向因为这个惊悚的故事而脸色白的时青雪,笑问:“说到八宝盒,你应该不陌生吧?”
时青雪当然不陌生啊!
时磊的棺木中不就有一个八宝盒不翼而飞了吗?
如果尤俊乐说的都是真的,那……
时青雪打了个哆嗦,不愿意相信对方的话,却又找不到反驳的余地。
她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猛地看向尤俊乐,就问:“尤姒真的是你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