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扬侧过身,缓慢地抬起他另一只手,摸索着抚上时青雪的面颊,用更加温和的声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舍不得死。”
时青雪猛地抬起哭花了的脸,对上莫君扬那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眼。
然后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大手再次慢慢抚上了她的头顶,一如往常那般轻轻揉着,“别怕,我没事……”
可是这句‘我没事’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莫君扬说完后就像是耗尽了所有心力那般,轻轻合上了眼,手臂也垂落在被子上。
那一瞬,时青雪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呲牙裂目,心脏几乎都要跳出喉咙里,堵住了她不受控制的声音。
她张大了嘴,最终却没有失态地大喊出声。
怔怔地看了莫君扬好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样,立即伸出食指探到莫君扬鼻下。
还好还好,还有呼吸!
时青雪的呼吸陡然一松,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怔怔地看着莫君扬的睡颜,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就这样坐了大半个早上,直至日上杆头,见莫君扬又从昏睡中醒来,立即紧张地询问:“你感觉如何了?”
莫君扬温和一笑,轻轻地说:“我好多了。”
屁!
或许是时青雪的心理活动太明显,莫君扬再次笑容,神情轻松。
他眨着一双笑吟吟的眼对时青雪说:“我真的好多了,不过很多天没出门,有点闷得慌,如果能够出去晒晒太阳就好了。”
问题:得了瘟疫的人能够出去晒太阳吹风吗?
时青雪也拿不准,不过仅是一下子她就点头答道:“好,我扶……和你去院子里坐一下。”
莫君扬强势了两辈子,还从来没有这般脆弱无助的时候,她怕刺激男人的自尊,连说话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连去扶莫君扬的动作都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莫君扬哪里看不出她的纠结,其实他一点都不在乎在时青雪面前表现得弱势,尤其是在能够得到时青雪全心思照顾的情况下,他巴不得自己表现得再脆弱点。
对,莫世子在时六娘面前就是如此的没节操!
于是莫君扬故意咳嗽了两声,然后缓缓对时青雪伸出手,‘虚弱’地说:“我没有力气,恐怕还需要你扶我一下。”
时青雪脸上一喜,她还怕莫君扬不乐意呢,自己又怎么会拒绝呢?
像是怕莫君扬反悔一样,她连忙挽住了莫君扬的手,扶着对方走出门。
外头的凉亭里,冬霜已经很有先见之明地安放好软塌和茶点。
时青雪扶莫君扬在软塌上坐好,想要去给莫君扬倒茶,后者却握住了她的手。
轻轻的,根本没有用力。
时青雪立马就不动了,顺势在脚踏上坐下,仰头望着莫君扬,紧张而急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你先别忙,陪我坐一会儿吧!”
“好!”时青雪乖乖应下,也不挪动位置,身子侧靠在软塌的边缘,抬头与莫君扬说着话。
莫君扬和从前一样,话不多,相比起说话,他更喜欢听时青雪清脆动听的声音。
时青雪不知道是否意识到这一点,但口中的话却一刻也没有停过,一直说到她小嘴都累了,才慢慢放缓了语。
她抬头去看,莫君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斜倚在软榻上,阖了眼。
时青雪找来一块毯子给莫君扬盖上,自己无事可做——更准确地说是不管做什么都静不下心——干脆继续在脚踏上坐着,就维持着抬头看莫君扬的姿势。
她的心中难得宁静下来,仿佛能够就这样看着莫君扬,直到地老天荒。
男神太帅,她能就着下饭——不吃也没关系。
时青雪就这么花痴地想着、看着,直到一阵倦意袭来,她没有抵抗这次的诱惑,就侧靠在莫君扬的大腿上,睡着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陷入沉沉睡眠之后,原本应该也在熟睡当中的莫君扬却缓缓睁开了眼。
男人的目光清明,一点都不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
莫君扬没有动,目光下移,落在时青雪恬静的睡颜上。
原本因为生病而柔弱的脸庞此时却一点不见虚弱,只剩冷硬、漠然,如果不是他两颊处还是病态的苍白,几乎都看不出他正在病中。
莫君扬就这样看了时青雪好一会儿,一双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潭,仿佛能够将一切都吞噬进去,里头是任何人都读不懂的复杂。
许久,他终于动了。
轻柔而缓慢地抬起手,然后轻轻地覆在时青雪因为侧头而露出来的那截白皙细长的脖颈上。
时青雪不安地缩了缩,但很快就因为莫君扬轻柔的抚弄而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双眉彻底放松下来,便是在睡梦中也微微翘起嘴角,仿佛梦到了什么好事。
对于自己被人轻薄的事情,一无所觉。
莫君扬就这样在时青雪的脖颈上来回摩挲,目光却悬空落着,像是专注某一点,又像是单纯地放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君扬。”时青雪轻轻地出一声模糊的喊声。
突兀至极,莫君扬立即就像是被吓到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竟然流露出近似惊骇的神情。
但很快又变成了另一种类似懊悔的情绪,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却还像是不想看到自己刚才碰过时青雪的手,缩回到毯子下。
男人脸上的神情也因为这个变故而变得更加冷情、淡漠,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