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青雪性子傲,换作往常,时宝宁敢对她这般无礼,她必定不会就此忍气吞声。
可是一想到爹爹的死对时宝宁伤害很大,对方又正怀着身孕。
时青雪就算再委屈也忍着没有作,避其锋芒,“大姐姐,你冷静一点,太激动对孩子不好。”
准妈妈?时宝宁果然没那么激动了,可依然没给时青雪好脸色,“我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爹爹被你害死了,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全家人都害死,你才甘心?!”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时青雪终于忍不住动怒了。
时宝宁说她什么都好,但是对方竟然污蔑是她害死时俊和——这个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了。
时青雪沉着脸,严肃地说:“大姐姐,我能理解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还请你说话慎重点,莫要伤了姐妹情谊。”
这话已经算说得很重了。
时青雪却没觉得后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时青雪就隐隐感觉到时宝宁对自己的排斥和苛责。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可有时候时宝宁反倒更愿意帮着别的姐妹来针对她。
她不是没有感觉的人,只是不愿意因为这点小事闹得家庭不睦,所以才一直隐忍不。
可是!
时宝宁这回竟然毫无根据地指责她害死爹爹,她绝对不能忍。
大概是时青雪那一瞬间的目光冰冷刺骨,让原本气焰嚣张的时宝宁也被骇得后退了一大步,被静荑搀扶着才站稳。
时宝宁又色厉内荏地说:“你还敢说不是你?!如果爹爹不是为了救你,又怎么会葬身火场?
现在你领着时家军把胜利的消息带回京都,成为百姓敬仰的大英雄,可我们的爹爹呢?
你把爹爹还给我!”
说话间,时宝宁激动得还想对时青雪动手,幸好被夏芒拦住了。
那狠厉的一巴掌便落到了夏芒脸上。
‘啪’的一声落下,灵堂前顿时陷入死一般寂静。
时青雪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盯着时宝宁的右手,脸上是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要打我?!”哪怕时宝宁的巴掌并没有落到时青雪脸上,但也改变不了时宝宁刚才想对时青雪动手的事实。
她们姐妹两辈子,十多年二十年——虽然两人的关系算不得多亲密,但时宝宁从不曾对时青雪动手。
时宝宁也惊讶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似乎在奇怪自己怎么就激动地将这一巴掌打了出去。
再被时青雪一质问,时宝宁的脸颊顿时青白交接,‘精彩缤纷’。
她不愿意在时青雪面前露了怯,很快又重新挺起胸脯,冷漠地说:“你为女不孝,我就是要替爹爹和娘您教训一下你!”
时青雪沉着眼眸,语气变得冷凝,“你,没有这个资格!”
“你!”时宝宁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端出她时家长女的身份教训时青雪,却被对方凉凉的一句话全部堵回去。
就在两姐妹四目相对,谁也不肯屈服之时,冷冰冰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董慧此时已经穿上了一身素白洁净的孝衣,神情冰冷低站在大门口。
“娘!”
“娘!”
两位小娘子同时喊道。
董慧的目光显示落在了灵堂正中的牌位上,然后就像是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快移开目光,看向时青雪,“外面都在传,是你害死,害死俊和的,是不是?”
时青雪受伤地望向董慧,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董慧能够问出来的话。
可是董慧冰冷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
逼迫着她开口:“我没有,不是我。”
声音憋闷而屈辱。
可是董慧却完全没有相信她的意思,反而用更加怀疑的目光凌迟着青雪的内心。
时青雪强忍着委屈,简单地将呼文陂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时俊和牺牲的地方,她的声音再次哑得不成样子,接下来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时宝宁也哭了,但看向时青雪的目光却更加怨恨。
她死死盯着青雪,厉声质问:“就算真的如你所说,你有那么多机会能够拦着爹爹,不让他中计,甚至在爹爹受伤的时候,你只要再快一点就能把他救出来了……
你为什么没有做到?你不是去救援爹爹的吗?可你都做了什么?
非但没能救回爹爹,还让爹爹丧命呼文陂!
我看你根本不是去救援,而是去夺权的吧!”
时宝宁现在记着时青雪手上那块玉佩——象征着时家家主身份的玉佩——无论如何也不该由时青雪拿着!
没能及时劝阻时俊和,眼睁睁看着时俊和中了莫君皓的诡计已经成了时青雪最大的痛苦。
她曾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她当时不顾一切地把时俊和拦下来,亦或者她代替时俊和追逐叛军,悲剧是不是就不会生了?
青雪好不容易才从惶惶不安的自责中挣扎出来,却又被自己最亲近的亲人以此来指责,简直就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刃刺入她的胸口。
把她的心脏割成一片片的。
时青雪一开始还没有反应,只是将视线转向了董慧,却现后者也同样用谴谪甚至是怨恨的目光看她。
青雪笑了。
这笑容像一道伤口,在脸上绽放,却丝毫没有笑意,反而让人感到刺骨的疼痛。
灵堂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时宝宁的指谪,董慧的埋怨,在时青雪本就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又添上一道道是深重的伤。
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