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乾坤。
万历十二年同进士,位列三甲五十七名。
这样的考试成绩,在极为重视学历的明代,可谓直接被打入官途底层了。事实也是如此,封乾坤被任命为福州朗庭知县(从七品),正所谓人之初,性本善,官之初,步青云。
明代的读书人,未入官途前,大都还是有着极大的上进心的。
十年寒窗苦,一朝金榜名。
读书就是为了做官,做官自然是为了做大官,二十六岁的封乾坤显然不属敢为孺子牛的那一类,但考试成绩摆在那,指望万历皇帝能在人海茫茫中,多看自己一眼,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
封乾坤这一届科举还算幸运,不管怎么说,都还分到了官职。
既然老天爷让他从基层干起,封乾坤到也不作埋怨,儒家思想学成的读书人,一开始都还是毕竟相信天道的。兢兢业业干了六年,在朗庭这种山穷贫瘠的地方,封乾坤治理得比较太平,已属不易。
亲自在荒山开垦的封知县,面朝黄土背朝天,时不时感叹一声,“若能青云得志,管教换个人间。”
明代京察制度,六年一次,封知县自信满满的奔赴京城,以他这六年来的于民同苦,开垦荒亩数百亩的政绩,考核成绩必定是个优秀。
天不遂人愿,得到优秀评定的封乾坤,除了免费去北京游玩一趟,什么也没变。
其实在那一次的京察里,无数人升迁,无数人滚蛋,可封乾坤似乎连陪衬都不算,既没人拉捧他一把,也没人踩他一脚,人活在世上,总以戒备的眼睛去看别人,生怕自己被别人所利用。
可当混成狗不理的地步时,那才叫一个失落之极。
封乾坤,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至少当时还是有着理想,有着抱负。
如此边缘化的处理,无疑是对那颗不小的心灵,极大的打击。
回到朗庭的封知县,经过多方打听,得知此次京察的表象下,却是隐着党争的实意。
有些事,干了也白干。
这次京察后,给封知县最为深刻的理解。
靠着山东人的籍贯,封知县经过努力,总算找到了组织。
在入盟齐党后,仅仅第二年,便被提拔为福州通政司参议(正六品)。
原来,做官是这样做的。
封大人,彻底的摒弃了四书五经,摒弃了为官的初心,换作谁都更愿意选择捷径。
万历二十二年,入朝抗倭战役爆发,在当时齐党势力极大的朝廷,封乾坤获得兵部军备佥事(从五品)一职,负责入朝明军的后勤。
因此结识了王明发。
在封乾坤要粮给粮,要衣给衣服的巨额赊账下,王明发得以与封大人建立深厚的交情。
“尽快去找封大人。”洛甫道,“只若你能说服封大人,他在从中周旋,令子方能有救。”
“可是。。。”王长德有些为难,“家父已经过世许久,封大人怎会念及于我?”
“呵呵。”洛甫笑道,“下官在上任之时,去吏部辞行报到,封大人还曾亲口言及,教我多般照顾于你。”
“真有此事?”王长德如获希望。
“此话怎敢戏言?”洛甫道,“听闻封大人正在辽东府上考绩,你可从速去寻,令子这个案子,我可拖后几日,但难以久拖。”
“我明白,这就去准备。”王长德立刻退下。
建昌县衙大牢。
石巧虎退在木栏处,将背部紧贴在上面,双手握拳在胸口,如同受惊的小鸡一般,惊惧着瞧着前方。
“你到底想怎么样?”石巧虎问道。
“我昨晚不是说了嘛,把你的牙给拔出来。”王俞夏语气轻松平淡,却令后者生畏极了。
秦典狱将石巧虎赶了过来,与王俞夏关在了一起,待秦典狱刚走,王俞夏入箭一般,一脚侧踢而飞,直奔石巧虎的面门。
饶是石巧虎有些功夫底子,脑子还没弄明白,为啥这小子要将自己跟他关在一起,但见脚背已至,立刻往后退了几寸。
“呵,还小瞧你了。”王俞夏没想到,对方居然反应如此敏捷,果然证实了自己的判断,是个练家子。
一招未得手,王俞夏立刻上前,双拳同出。
石巧虎哪里是他的对手,双手举起左右格挡,却还是挨了不知多少下。
“你他女马的疯了!”石巧虎喝道。
王俞夏这才停了手。
石巧虎,陡然一个蹿步,闪到了大牢木栏处,背贴上木栏。
如时,瞧着眼前瘦弱的小子,内心惊奇不已。真是没想到,这小子身手居然如此了得,莫说是自己如今手脚受了限制,即便是敞开了打,自己也不是对手。
“你是个疯子!”石巧虎瞪眼喝道,“还真要拔老子的牙。”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石巧虎内心千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就为了拔老子的牙,叫典狱把我跟你关在一起?”
“恩?”王俞夏撅了撅嘴,“那倒不是,我想跟你交个朋友。”
“交朋友?”石巧虎无语道,“先拔了人家的牙,再去跟人家交朋友?这就是你交朋友的方式?”
“不是,不是。”王俞夏摇了摇头,面色愧疚道,“拔你的牙,是我昨晚说的,大丈夫立于世言出必行。至于交朋友嘛,拔完牙后慢慢来,一码归一码。”
“你个混蛋,我石巧虎可不是好欺负的人。”石巧虎喝道。
不过,如此的愤怒,却是徒劳无用的。
“人”字刚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