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是氏是大将军的女儿,从小不爱红妆爱武妆,当年父亲新科进士出身拜访外祖父,一身俊雅,让母亲对其一见倾心。外祖父外祖母怜惜女儿,虽然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但奈何女儿哀求,只好请了圣旨为两个人赐婚。这原本是男才女貌、富家小姐恋上清贫秀才的佳话,只不过,父亲是读书人,骨子里总有些清高,看不惯母亲武将家出身身上带着的大刀阔斧之气,再加上圣旨强制,让他对母亲原本的那点好感也败坏殆尽。
紫容道:“父亲,原是我贪玩不慎失足落水,怕父亲责怪,所以才央求了母亲不告诉你,为了这事,母亲可是把我好一顿训斥,容儿已经知道错了,父亲可别再说我了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独孤城的脸色也稍稍和缓下来,原来是女儿请求,就不算是上官氏故意不告诉他,心里好受了一些,仍板着脸训斥:“这点你母亲做得却是对的,你平日里确实是太任性了些,女孩子家还是多学些女红,这次蒋师傅从家回来你可莫要再懈怠,好好学些苏绣才是;你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多往你母亲那里走走,学些管家事宜,莫要让人取笑了去。”
紫容乖乖应了下来,独孤城这些话并不新鲜,放在以前也是经常对原主说的,只不过那时候原主表面应承,心中却极是不耐烦。紫容倒是觉得独孤城为人虽是迂腐了点,对自己的儿女还是十分上心的。
丫鬟上前替紫容摆上银筷子和青瓷小碗,见女儿乖巧,独孤城脸色也慢慢放松了下来,夹了一筷子酿好的猪蹄肉放在紫容碗里。
侧过头对一旁候着的沈姨娘道:“你也坐下吧,别伺候了。”
丫鬟搬来了圆红凳子,让沈姨娘坐在父亲左侧。
沈姨娘浅浅一笑,道:“这蹄膀是用五香叶腌制的,等到要吃时再拿出来用晨露洗净,加上芝麻、食醋、酱油、鱼露凉拌,再裹上新鲜的荷叶放在小屉里清蒸,这样的肉质最是鲜美不过了。”
独孤城尝了一口,眼里对沈姨娘带着赞赏,在他看来,妇人家就该像是沈姨娘这样,性子绵软,以夫为天,像上官氏那般倔强确实是让男人不喜。
紫容筷子顿了顿,道:“荷叶吸取了蹄膀中的油腻,却让肉质带上了新鲜荷叶的清香,姨娘确实是心灵手巧,这样的吃食,在母亲那里却是吃不到的。”
这话一出,就连独孤城的心情也是十分微妙,他为官清廉,家里在上官氏的打点下,这几年来还是过得十分体面,妻子为府里劳心,自己却在小妾的陪伴下逍遥快活,被女儿当场指出,登时老脸一红。
沈姨娘脸色一变,看着紫容懵懂的表情,压下心底的疑惑,暗道这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话了。
站起身,向独孤城福了福身,笑道:“姐姐繁忙,难免有些事情照顾不到,我们清闲些,自然在照料老爷上更加细致点。原也是想把这些微不足道的吃食给姐姐送去的,可姐姐向来喜静,恐送过去让姐姐嫌弃,所以正左右犹疑,既然三小姐喜欢,那等下就让丫鬟多送一些过去,也算是尽了我的一番心意了。”
父亲的几个姨娘中,只有沈姨娘最会做人,就连老夫人也欢喜她做事滴水不漏。此时却不承认自己的不是,反而明里暗里在说上官氏没有容人之量,也让独孤城有了台阶可下。
果然,紫容看父亲的面色已然缓和不少。
紫容道:“既如此,那容儿就多谢姨娘了。只不过,这些小事哪里值得姨娘特意跑一趟,只需要差遣丫鬟送到陈芳园去便是了,母亲虽然家事繁忙,倒也总不会连收个东西的时间都没有。”
陈芳园是母亲的住处,姨娘只是姨娘,主母不欢喜,打发了发卖的也是有的,更何况只是不愿意见她的面。一个姨娘做事不知轻重,若是有那个心,什么东西是不能送的?此话一出,倒是显得沈姨娘恃宠而骄,给主母耍性子了。
沈姨娘揉皱了手里的绣鸳鸯戏水红方帕,原本准备站起的身子又往下低了低,道:“三小姐说的是,妾身知道了。”
“好了,起来吧。”
独孤城面色缓和,上官氏自他纳了两个妾室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陈芳园,散了几个妾室的请安,有时候连自己过去时都会碰壁,沈姨娘性子这般绵软,哪里那么容易见得到她。不过女儿说得也对,送个东西而已,上官氏再强悍,也不会当着面把东西扔出来吧。
“只不过是些许小事,日后若是再研发了什么吃食一并把方子送到夫人那里查看,以便全府的人都可以吃到。婉秀虽然性子急了些,总不会那么不给你面,当场把东西扔出来。”
婉秀是上官氏的字,沈姨娘低着头,轻声应了声“是”,独孤城看她顺服的样子,心里也服帖了几分,转头看着自己的三女儿,心里叹了口气,这个女儿生来命苦,小小年纪就离开父母身边,自己心里总是带着愧疚,这也是他纵着上官氏如此放任她的原因。
可女儿如今哪里有半点娇纵的样子,连看着他眼里都带着怯怯,想起府里的那些流言,心里长叹了一口气,虽然上官氏瞒着他,他也不管后院的事,可这毕竟是他的侍郎府,有什么事情是不知道的。
伸出手拍了拍紫容小小的肩膀,道:“容儿以后若是想要什么,这府里有的,就都是你的,不必有什么顾虑。”
看着父亲那张脸,父亲今年三十七岁,正是男子最好的年龄,一张脸清俊,续着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