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你的——”解三封一开口,嗓子已经哑得快说不出话,便只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兵士也不恼,嘻嘻笑着:“白将军跟郭将军还有邱将军去巡城墙了,白将军说了,让解队长回来之后就在此等候。”
解三封点点头,精疲力尽地下马准备找个地方休憩片刻。
恩?
邱将军?谁啊?
他一边纳闷,一边一屁股坐在地上,随手接过手下一名兵士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一抹下巴,大口大口喘气。
好在今日穿的不是铠甲,不然这一天下来不得脱层皮!
他撩起衣摆扇扇风,觉得不过瘾,干脆把鞋袜脱了,露出一双捂得泛白的脚丫子。
“呼——”
惬意地舒了一口气,解三封突然就听到一阵马蹄声响。
看来是白将军他们回来了!
解三封赶紧穿回鞋袜整理好衣服,正要迎上前,马上就愣住了——马背上的人他都认得,可其中有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此地。
那人甲胄鲜明英武非凡,即便距离太远看不清脸孔,那身影的轮廓解三封仍然是再熟悉不过!
邱将军?
邱七?
解三封张口结舌的样子清晰地落在白慕野和邱宁眼里,他们会心一笑,跳下马。
白慕野故意板起脸,冲解三封威严地吼了一声:“汇报!”
解三封瞥了表情冷淡的邱宁一眼,搓了搓手,结结巴巴地说:“禀,禀将军,在百姓家收获大小铜镜一千零三十三面,各式铜铃五百一十一个,绳索二十六捆,丝线三十八轴!”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地粗嘎难听,白慕野有点儿过意不去,出于关心他明知故问:“解三哥,嗓子怎么哑了?”
“每进到一户人家就要将白将军的军令重复一番,话说得有些多了。”这一趟可真把他累得不轻,挨家挨户地跑,一遍一遍地说同样的话,说得自己脑仁都疼,遇到耳背的或者听不明白话的,还得多解释几句。
“哎呀!解三哥真是辛苦了!但是你就不能——让别人轮流替你说吗?”
“……”解三封一脸郁闷。
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解三封的眼神很快又落到了邱宁身上,白慕野见状,拍拍邱宁的肩头:“你们聊,我先去看看搜集的东西!”
见他走远,解三封再也忍不住,忽地跳到邱宁面前。
“老七!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你当上将军了?”
邱宁微微颔首,看着解三封关切的表情,刚刚还紧绷着的一张脸就霍然垮了下去。
“三哥……我阿娘没了……”
比邱宁哽咽的声音更让解三封震撼的,是他所说出来的话,他不敢置信地重复着:“什么?谁没了?你说谁没了?”
邱宁吸了吸鼻子,将眼神移向别处。
解三封猛地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倒是说话呀!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你说谁没了!”
“三哥……我阿娘她……死了……”
邱宁满面哀色,眼神中再没了一丝活气。
“昨日……在我与你们在城中四处驱逐突厥狗的时候……我阿娘她……她正在流血……”
“三哥,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准要回去救她……死也要救……”
“等我到家,阿娘已经……已经……没有血可流了……”
“她倒在地上,看着我,神情还是那么慈爱,还是……可就是一动也不动……我多希望再听她叫我一声宁儿……”
“三哥……我没娘了……”
“这两年她跟我受了那么多罪……我这做儿子的没能让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我救得了别人的母亲,却救不了自己的……三哥……我不孝……我是不是不孝……”
双肩抑制不住地剧烈抖动,邱宁终于抱住解三封哭了个死去活来。他憋闷了一整天,终于找到了可以宣泄的人。
“三哥……三哥……我以后可怎么办呐?”
解三封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喟然长流,不时拍拍邱宁的背。
等到他的情绪稍稍平息,解三封轻轻推开他,然后掏出帕子狠狠地在他湿漉漉的脸上抹了一把。
“哭个屁!差不多行了,别没完没了的!哥哥我从小就没娘,还不是活了这么大!”
“哭有什么用?你要是个有骨气的,跟着白将军,出得城去,杀光那些猪狗不如的突厥畜生,给阿娘报仇!”
“哎你不都是将军了吗?将军就得有将军的模样,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让底下的人笑话!”
“狗东西!你居然都当将军了?那你比三哥出息多了啊!三哥我才不过是个劳什子队长,专管些鸡零狗碎的事……”
然后,他就听到旁边响起白慕野凉飕飕的声音。
“让你干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看样子是屈才了?”
解三封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不迭地补救道:“不不不!这活计简直太适合我了!白将军,你看我那些铜镜找的怎么样?个顶个儿的亮,不亮的我都不收!”
“铜镜还成,铃铛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听你们这边鬼哭狼嚎的!待会儿我回去检查,要是这些铃铛有一个不响,你就给我吞喽!”白慕野斜眼看他,换上一脸痞子相。
“那不能!多半是新的,还有些是现爬上百姓家房顶摘下来的,保证个个响!白将军你试试,你站在这地方一晃铃铛,巷尾的野狗都能跑过来等着开饭!”
白慕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