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黑雾里的断头路
一团团黑雾中，青年夏何的身影并不怎么显目，倒是那借着兽皮少年皮囊，悄悄潜入到大殷的山上青衣道人，身边空无一物，黑雾污秽皆不得近金身。
兽皮少年手里多了卷青色书影，也照的少年通体青光湛湛，神仙模样。
反观夏何却不同于外面的潇洒不惹尘埃的青年模样，虽然还是那身大殷读书人穿的青衫，可是却被身边浓厚的黑气脏的不可入眼，只有青年的笑依旧如一。
黑雾里阴气森森的青年笑着说道：“不晓得小怜看到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会不会吓得睡不着觉。”
夏何想到了在荒原上的某天，就是小姑娘整天不开心的那天，见到的那个怕老婆的荒原猎手，还有那天晚上整整一夜都不敢合眼的姑娘。
心里有些惆怅，但是再想到书里写的故事里，那些被打入尘埃的天才主角们，有的就捡起了一本被世人认作魔功邪法的秘籍，不得以入邪道，却总能邪功大成，邪道走到底了之后，依旧行那英雄事，以暴制暴，以拳对拳，谁敢说那样的主角不是个英雄哩。
况且青年也知道自己修行的所谓修鬼之道本身就没有什么正义邪恶，只是看着像个不出世的大魔头而已，实际上不管是从那页灰纸说起，还是送他灰纸的沉默少年说起，都是极好的东西，和极好的人。
夏何也相信，身为自己的妹妹，一定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看清楚黑雾里的家伙还是自己那个天才了一世，死了之后还是一条天才鬼的哥哥。
青年咧嘴一笑，身后的黑雾也就淡了几分，被黑雾压制的兽皮少年这才松了一分劲，来好好看清楚青年，看清楚青年身后的黑雾的来源去处，至少也要看清楚有没有到“被山上杀”的气运。
身躯是少年，眼神却是属于山里不知活了多少岁的青衣道人的，尽管如此，青衣道人也只能隐约看到一条断头路，路的尽头空无一物，路的起点是一座浮尸万里的无人山。
只是青衣道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威压，顺着自己看到的风光穿越不知多少山水而来。
青衣道人不甘心，多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无字青书卷就如被狂风吹过一般，如雨中芭蕉，一泄不可收拾，就连只是一道念头相连的山里的青衣道人也脸色大变，不管不顾，青衣道袍凛然，撞到道观之外。
见观外风雪，心头不得平静，正要拔地而起的时候，被观里的青书留住身形，青衣道人看着道观里陪伴自己多年的无字青书，却仍是担心，道袍无风自动间，一直青黄大雁代替青衣道人拔地起飞。
青衣道人脸色冷峻，望着南下大雁，心头默默，誓杀之。
若是那条路重新接上，必然搅得四方不得安宁，不仅仅是荒原和大殷，黑气所至，皆寸草不生，就如那座浮尸万里的无人山一般。
也许，青年的过人天资不是他必死的理由，而是他身边沾染的黑气才是他以及夏家，甚至再远些的百年独一的大将军的死，皆是源于此。
此间牵扯之大，就连青衣道人都只得看见一角，虽只是一角，却足以青衣道人不顾自身近百年的修为，舍得残身都要去杀了黑雾中的青年。
而黑雾中的青年显然比起自己的妹妹，要少了几分对危险的提前预支，察觉到兽皮少年一时的困顿之后，那卷青色书影不见了踪迹，兽皮少年的眼神也重新回归到坚毅但稍显稚嫩的少年，负手而立，也换成了提拳相对。
兽皮少年替不知什么原因离开的青衣道人继续对抗起无孔不入的黑雾黑气，只是到底还是不如青衣道人来得修为醇厚，在就算是青衣道人也要头疼的黑雾面前，兽皮少年实在是有心无力，甚至连与之对抗的心思都有些动摇。
在那无尽的黑雾下，兽皮少年的斗争心早就如同一叶扁舟，被惊涛骇浪拍到了深沟里，不得翻身。
好在青年虽然察觉到了兽皮少年身上气质的变化，没有真的杀心，所以也就收拢了些黑气，负手立在黑雾的中心，真的有点书里魔头的样子了。
“桀桀，不对不对，那是魔头的笑，哈哈哈，怎么样，还撑得住吗？”青年换了个笑声，笑着瞧面前的兽皮少年，心里直泛嘀咕。
明明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怎么一个见到我就要打要杀的，另一个还能帮我照顾妹妹，带着她去临安呢？
说起来，自己能够起死回生也是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的功劳，而自己交给他的是个调皮起来就是个大麻烦的妹妹，和一本家里带来的侠客传奇，一来二去的，青年实在有些汗颜，自己不知不觉竟然欠下那个半天打不出个屁来的少年好多个人情。
青年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好好弥补那个少年，也许可以想一想把他收作自己的妹夫，只是这件事还得再多考验考验，至少，得设置个七难八难的，不然就会显得自己不够慎重，至于那些人情，算起来就去掉两三难就是，无所谓，反正还有四五难，足够了。
青年身后游离的黑雾也收起了一些，只剩下最为凶狠的几团不停歇地轰向兽皮少年，这样也是足够了。
但是青年想起漫漫长路和来时的路，还是不由叹了口气，还是有很多都不够啊。
……
沉默的少年站在禁地外面，也在叹息不够，说是禁地，花家禁地外面也就真的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小小的禁地二字，字还歪歪扭扭，比起最蹩脚的匠人刻下的字还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