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隐的意识在朦朦胧胧中醒来。
缓缓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木质床顶,有些陌生。
竹隐闻着房间里的极品熏香,伽楠。时而馥郁如蜜,时而清淡如菊的韵味,冲淡了她心里的那几丝阴霾。
叩叩叩,“将军。”一阵敲门声伴随着阿乾的恭敬。
“进来。”竹隐透过放下的帷幔床帘,看向端坐在圆桌旁,轻轻擦拭着佩剑,低低开口的胥子谨。
烛光闪耀,更加衬得他唇红齿白,仅仅是一个侧面,就迷得竹隐离不开眼。
一个整日战场厮杀的将军,怎生得比女子还白。
“手脚轻些。”胥子谨看了看床上的人儿。今日,是他让她受惊了。
竹隐连忙闭眼装睡。
阿乾推门而入,她不好起身。
“回将军,已经打探清楚了。”阿乾半跪在地,双手呈上一个信封。
胥子谨放下手中擦拭的剑,接过。
竹隐侧过身,看到他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推移而变得越发难看。
“所以,今日军营的突发事件,是兵部尚书付清平的手下,蓄意制造的?嗯?”胥子谨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有些微微颤抖,他眼光
微眯,挑眉,一个嗯字,说明了他现在很愤怒。
“是”阿乾不敢抬头,他上一次见到自家将军这幅压制不住的怒气的时候,是七年前。那个被胥家族长赶出来的夜晚。
那一晚,将军一怒之下,火烧了胥家祖祖辈辈的祠堂。抱着先老爷和夫人的灵位,当场和图兰胥家断绝关系。
“还要我一个一个的问吗?”胥子谨喝了口摆在桌上,应该夫妻二人交杯的合卺酒。整个人温和得不动声色,嘴角上扬,却让人感觉是笑里藏刀。
竹隐四处打量着他们的婚房。许是因为将军从军多年的缘故,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格外的简洁。
“回将军,夫人的喜轿被人动过手脚,具体是谁,属下没有找到蛛丝马迹,目前未知。”阿乾头越来越低。
竹隐闭上眼,专心听着。
等不来将军的回应,阿乾继续说。“亦府的大门房顶上,被人放了生肉。有下人看见,曾经在东方世家府上打过短工的奴仆,在离亦府最近的巷子里,放了一大笼子的乌鸦。”
“东方家?”胥子谨勾唇反问。莫不是有人记恨他曾经的粗鲁之举?“那个奴仆呢?”
“回将军,属下四处找人打探,在护城河找到了他的尸体。”顿了顿,“是被人打死的。”
毁尸灭迹!竹隐心里胆寒,人命就如此不值钱吗!她愤怒,恐惧,下意识的握拳敲打了下床铺。
听见响声,阿乾头放得更低。
胥子谨看向帷幔下的人,示意阿乾告退。
头也不回,“兵部尚书那个属下,找个法子军法处置了。”
“将军,不可。”阿乾硬着头皮答。
胥子谨一身冷冽的血气,轻道,“为何?”只有两个字,却让人不寒而栗,从心底的敬畏。
“回将军,那个属下,是兵部尚书的亲侄子。”如今朝廷多半还是由这些百年大家掌控,一步错步步错,京城比不得战场,这儿行的都是软刀子,杀人于无形。
“那就找机会让兵部尚书自己管教。可懂?”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胥子谨不想多说,恐怕让这个干净的可人受到这些肮脏事儿的,一丝一毫的玷污。
“懂。”阿乾抱拳起身,退下,关门。
竹隐干脆坐起身来,看着这个,她有些陌生的胥子谨。
这个人,可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
他周身的冷气里夹杂着战场上的血气,和以往的随性,淡漠疏离不同,今天的敬之,腹黑而不怒自威。
这才是一个少年将军该有的样子。让人不敢轻视,同时,也给了竹隐满满的安全感。
“醒了。”语调微扬的陈述句。
胥子谨手拿两杯合卺酒过来,婚礼程序还是要走完的。
竹隐移动到床边。接过小巧玲珑的白玉杯,穿过将军的手。
喝了这交杯酒,她就是成了亲的女人了。
“听了多少?”胥子谨接过酒杯,放回圆桌上。声音里一片柔情。
竹隐沉思,“除了信上的内容。”她都知道了。
“想知道?”胥子谨拿起信封想要递过来。
“不想。”竹隐轻轻的摇头。既然涉及军营,那么就是男人的事情。至于处理办法,刚刚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没有必要深究。
结局摆在哪儿,过程不重要。
倒是那今天白天,刻在竹隐脑海里的那一幕,才是竹隐接下来应该处理的事情。
这一切,已经很明白了。
付毓儿在其中脱不了干系,而东方若,明摆着,才是真正的主谋。
竹隐躺下,用被子蒙着脸,在胥子谨看不见的地方咬牙切齿。
这口气,今天她和着血哽下去了。
竹隐睁眼。
有的帐,要连起来好好算算,才能够算得清楚!算得明白!
“今天折腾了一天,也没进食。可否要人传膳?”胥子谨将圆桌上的剑,挂到墙壁上。
“不用劳烦了,将军。”她突然想到知棋,今天场面如此混乱,也不知道那丫头去了哪里。
胥子谨皱眉。
竹隐第一次见他把不悦表现得如此明显。可是她,说错话了?“我吃不下,就不用打扰别人了。”
“不要叫将军。”胥子谨走到竹隐面前,所有人都叫他将军。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