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山庄有一处书房,素来很少有人过去,甚是安静。落樱平日无聊,就喜爱躲在这里看书。此时日暮西斜,她有些乏了,便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软榻上。好巧不巧,耳朵里便传来仆人的闲聊声。看来自己平日里对她们管教的还是太松了,落樱皱了一下眉头:“诺,这闲聊的内容原来还是关于自己的呢。”
只听一女婢道:“落樱夫人真可怜。”
另一女婢附和道:“可不是吗?虽为正夫人,却阻止不了庄主纳妾。先是凤梧夫人,现在又来了个叫桐语的姑娘。”
“看来不久桐语姑娘又会成为我们的新夫人了。”
落樱眯着眼,书依旧敞开着,躺在她的双手中。她挑了一下眉,似乎听得饶有兴趣。
谈话沉寂了一会,忽然一开始同情落樱可怜的女仆压低嗓子道:“你可知,落樱夫人曾对庄主有过救命之恩?”
她的嗓音虽刻意压低,但此处极为安静,她的话一字不落的全进了落樱的耳。
落樱倏地睁开眼,手中的书“啪”的一声猛地合上。
“嘴碎的丫头片子!”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落樱落在门上的手缩了回去,她的嘴角荡起一丝笑,说道:“吴妈,进来……”
裴竹影回到紫龙山庄,沐浴更衣后便一直站在窗前沉思。崔管家时不时探头望望他,却不敢打扰。虽然他被落樱夫人派来照顾庄主已有许多年了,可对于这位年轻庄主的性子还是琢磨不透。
此时裴竹影忽然转过身来对他讲到:“出去走走吧。”
崔管家跟在裴竹影的身后,他们先是来到了紫苑,崔管家本以为庄主要去凤梧夫人那里,却不曾想裴竹影只是看了眼紫苑的梧桐花,便掉头走了。
落樱正在灯下刺绣,针在布上来回穿梭,拉扯着丝线,布上的图案已初现端倪。听到了脚步声,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
裴竹影向前走了两步道:“我来了。”
落樱这才放下手中的针,抬头望着他,嘴角挂着一抹温柔的笑,道:“可是瘦了?”
她站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脸。
崔管家和吴妈识趣地退了出去,并识趣地关上了门。
退出房间后,崔管家疑声问道:“咦,怎么不见小翠、小蝶两个丫头?”
吴妈理了理袖子,道:“小翠、小蝶家中父母年岁都已高,夫人怜悯她们,便遣了银子让她们回家照顾老人。”
“夫人真是仁慈啊!”崔管家赞叹道。
“是啊!”吴妈抬头望向远处,夜幕中的月亮被一片血色笼罩。
屋内静悄悄地。裴竹影躺在床上,头枕在落樱身上。落樱则坐在床边,用手理着裴竹影的发。两人似乎很是享受这份静谧,又似乎各怀心事。
“你还在生凤梧的气吗?”落樱问道。
“没有。”裴竹影依旧闭着眼。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变心了。”
“嗯?”落樱抬起头,手中的线顿了顿。
裴竹影笑着坐了起来,道:“大抵只要有机会,男人都会变心吧。”他看了眼落樱,站起身来转动床头的花,墙壁豁然移动开来,露出一扇门。
裴竹影推开门,回头笑着对落樱道:“那我先睡了啊!”
落樱微笑着颔首。她又拿起灯下的刺绣,做着未完成的任务。
夜色压得更深了,落樱有些困乏,便放下手中的刺绣,熄了灯。她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才站起身来,走到那扇门前。
落樱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室内的摆设完全是按照裴竹影的住处设计的。她熟练地走到他的床前,壁台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那光镀在床上沉睡的人的面孔上,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落樱久久地望着他,忽然她轻轻挥一下手,从她袖口中飞出一块带有刺绣的罗娟遮住了那颗夜明珠。四周忽的一下子暗淡了。
她轻轻地将脸埋在他的枕边。
他是她的梦,她的易碎的梦。
许久之后,夜明珠的光芒重又洒向了房内,然后是门阖上的声音。
裴竹影缓缓地睁开了眼,面色平静。
他的枕边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气。
接连几日,裴竹影一直陪在落樱身边,两人赏花、品茶、看书,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恩爱夫妻。
云遮月暗,浅浅的烛光从紧闭的木窗中散落。屋内两人坐在矮榻上,皆沉默不语。檀香冉冉,各怀心事。裴竹影手持一只通体洁白如玉的酒杯,手腕微荡,杯中酒旋转开来。他的发略微垂下,映得那酒杯更加晶莹可爱。
落樱注视着他,微微灯光中,他的轮廓越发显得俊美动人。恍惚中,竟有一瞬将他当做了那人。
“竹影!”落樱轻轻唤道。
“嗯?”裴竹影抬起头来,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桐语,可好?”
“她很好。”
“那便好。”落樱将身子轻轻靠在背后的软榻上。
裴竹影杯中的酒一顿,他望着轻双目轻闭的落樱问道:“你可怪我鲁莽?”
“怎么会?”落樱睁开眼说道,“你还记得那日你来找我,说要带凤梧离开时我对你讲的话吗?”
“嗯。”
落樱起身走到裴竹影的身旁,柔声说道:“竹影,你是自由的,你可以爱你想爱的人。”
裴竹影脸上的笑一闪而过,他的目光落在落樱的手上,道:“那把扇子你还留着。”
落樱微微一愣,道:“这是他在这世间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