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扬州境内,裴真都没再能与韩烺好生说上话。
他白日里忙碌,晚间虽与她同宿一屋,可他极晚才回,回来也只在小榻上睡,只是睡前,裴真知道,他总站在她床前,看上许久。
裴真心中不安与日俱增,只是韩烺像是故意躲着他,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夏南偷偷问夏西,“姐姐,韩大人这又是唱哪一出?我都被他唱晕了,他心里中意夫人,怎么还对夫人这般冷淡?”
夏西不是韩烺肚子里的蛔虫,更没经历过情事,只能猜给妹妹听,“或许,他是要欲拒还迎?”
“欲拒还迎?”夏南不是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觉得很厉害,“难怪这般年纪,就能当锦衣卫指挥使!”
夏西想想,也点了头。
夏氏姐妹心里对韩烺如何佩服,韩烺并不知道。只是他瞧着自家夫人每每攥着小手,小心翼翼地凑到他脸前,见他无暇顾及便悄悄站上一阵,最后失落离开,韩烺心里又甜丝丝地软了下来。
到江都前一日,韩烺一行人宿在了扬州府。
都道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个时节,瘦西湖自然没了三步一桃五步一柳的最佳景致。然而扬州无论何时都美不胜收,这让远道而来的锦衣卫指挥使夫妇二人,一个心中冰冷有所缓解,另一个如同故地重游,只顾着回忆过去了。
自裴真同沈城离开姑苏沈家,之后便甚少再回江南,说来扬州的景致风情,真让她回忆起了生活百年的姑苏。
不知何时能回去一次?
裴真接起飘荡而下的柳叶,正要走上驿站二楼,一转身看到了韩烺,他正看着自己。
“夫君。”
韩烺心软了下来,走上前来,从她手中捻过柳叶,“夫人喜欢江南?”
裴真笑着点头,“北方有北方的开阔,江南也有江南的婉约。”
她难得有愿意发表见解的时候,韩烺牵了她的手一道上楼,“那便多在江南逗留些日子。”
“好。”她温声应了,应进了韩烺心里。
两人进了驿站的房间,小榻韩均早已备好了,韩烺看了一眼,突然揉着肩膀道“连日跑马劳累,我这臂膀总有不妥。”
裴真赶忙过来看,“是不是骑马累到了?赶路赶得是有些急,要不要让韩均请大夫看看?”
“不用,”韩烺思若无意地伸了伸胳膊,“不过跑几日马而已,倒叫扬州的人小瞧。”
裴真晓得他自来最爱旁人对他闻风丧胆,也不知是何癖好,只好道“要不,我给夫君揉一揉?”
“好啊!”
裴真还没做过这事,有些拿不定力道,不敢使力。她这样的力道落在韩烺脊背上,就跟未足岁的小娃用脚蹬的一样,直把韩烺蹬的浑身发麻。
“夫人今晚没吃好吗?”韩烺笑问,“我把驿站管事叫来听训。”
裴真连道没有,“是我摸不准力道。夫君不适直说便是,总爱拐弯抹角。”
上次说他嘴里没句实话,这次又说他总爱拐弯抹角。
韩烺心想,他直来直去便只能落得被她坑骗的下场,现在他说什么,都要让她自己去想去猜,再不给她现成的,且看她舍不舍得在他身上费心思。
因而裴真力道大了或者小了,他一句都不点评,只是力道大了他就皱皱眉,或者哼哼唧唧两声,力道小了他就自己去动胳膊,道“我看夫人是累了吧?”
裴真怎么都找不准如何叫做适宜,直到满头出汗,小脸通红,韩烺瞧见,才叫了停。
“算了,下次兴许夫人能找的准些。”他还故作不满。
裴真哪里知道他一把心眼子耍的溜,只好保证下次尽力找准。
韩烺暗笑,拿了帕子替她擦汗,两人洗漱了一番,韩烺看着那小榻,突然揉着肩膀道“我出门跑马,还从未睡过这般久的小榻。”
经过他方才那一番教育,裴真立马反应了过来,“夫君上床来睡吧!”
“好啊!”韩烺一息都不犹豫。
然而裴真却犹豫了一下,韩烺看着,立时又道“罢了,我还是睡榻吧。”
裴真赶忙拉了他,“夫君睡床,我睡榻便是。”
“夫人莫不是拐弯抹角骂我?”
“没有!没有!”裴真连连道否,“我只是觉得自己睡榻也没关系的。”
她还是不按他想得办,韩烺只做未闻,轻笑了一声,继续往小榻走。
这一次,裴真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裴真站着不动,看韩烺装模作样地一边收拾小榻,一边哼哼唧唧地揉肩,忽然笑了出来,“夫君再要拐弯抹角,就让韩均再给你开一间房好了!”
她说完上前,将小榻上的薄被抱到了床上。
这一下,倒让韩烺愣了一愣,愣过,又笑了起来,转身同裴真道“我保证只是歇歇肩而已。”
裴真听了,没来由地脸一红。
翌日一早,裴真醒过来,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平平躺着,而是侧过了身来。
她自接手了这副身子,只懂平躺而睡一种睡姿,似旁人侧身,还是头一遭。
她呆了几息,终于从改变了睡姿的惊讶中,晃过了神。
裴真看着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她的脑袋枕在另一条手臂上,发顶还有他绵长的鼻息,后背被他紧扣怀里,腿也被他一条腿死死压住,简直如同五花大绑,好像怕她半夜逃跑一般。
这等的天气,房里冰鉴里的冰化了干净,他的怀里如同火炉,尤其,靠下的某处。
不知是热得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