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藏花
楔子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
海风像一把巨大的蒲扇,摇动间吹走了太阳一天积攒的热气。天是比海水略深的蔚蓝。落日薄薄的,像剪下了姑娘梳妆用的一张胭脂,贴在西方的天际。余晖燃烧了白云,红光在天幕蹿起,用最后一丝余力映照着大地。
颜色混黄的沙滩上,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的是一排排挺拔的身影、一张张坚毅的面孔,一双双明亮的眼睛,那是昌南国最年轻的士兵。
他们的眼睛都直直的盯着海面,仿佛无边的海水是他们荣耀的勋章。望着望着,海天相接处驶来了第一艘舰船。船影处驶入目中,仿佛风中扯飞的一片帆布,后面偏又跟着一排。待驶的近些,才看清了面目。
一身重甲的昌南王站在临近海边的地方。海水匍匐在他的脚下,一挤一挤的晃动,悄悄的浸湿他的鞋袜。他却恨不得再往前走些,手中举起“千里眼”远远眺望。
远来的船中打头的是一排乌船,细数数整整十艘。都是乌杉所制,其硬如铁,百年不朽。与寻常的木船相撞,如石击卵。乌船后紧跟一巨船,其高如楼,帆大遮天。依稀可见船上人影密密。楼船两侧,各十艘小舟夹拥。小舟底尖头翘,善破水疾行,最是灵活,名曰剑船。
几十艘舰船,浩浩荡荡,趁着风迎面而来。昌南王放下手中的“千里眼”,面向大海,轻轻的向后摆了摆手。后面立刻响起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列阵。
船越来越近,近的风吹帆张的声音都隐隐可闻。昌南王退回了队伍的亲面。有两名士兵从队伍后出来,抬着一把重刀。他将“千里眼”,交于身后的侍卫手中,伸出右手,两人和抬的宝刀便被单手轻轻掂起。
远处驶来的船只上的来人显然也看到了岸上的人。船只变换队形。乌船向两侧分开,楼船向前居中。船上的人聚于甲板之上,手中的梭镖高高举起。
两军近在短兵相接处时,船上有人大喝一声,有和倭人交战过的老兵听懂是“放”,梭镖被高高抛起。锋利的铁尖刺破长风落日,向对方的阵营落去。
岸上的昌南士兵早已听令列成一字长蛇阵,阵前一列铁盾高高举起。梭镖撞在铁盾上,随着钝钝的“哐当”声跌落,余劲未了,又插进沙地,将松软的沙土豁开,才不甘的倒下去。有劲力特别大的,从铁盾阻挡的范围外飞了过去,刺入了年轻士兵的胳膊、大腿、心脏,甚至头颅里。鲜血和着脑浆流出来,稀红浓白一齐渗进黄沙里,转眼和生命一样不见了踪迹。
昌南王的大刀挥舞着,梭镖被他磕的四处乱飞。他大叫一声“放箭”,声如擂鼓。长蛇阵的第一排蹲身躲在铁盾后,一排弓箭手在盾后搭弓,每支箭的箭头都燃烧着一簇火苗。随着昌南王一声令下,箭如蝗雨,煽动着燃烧的翅膀飞向海面。
火箭落在船上,借着风势,一烧不可收拾。船上的赤脚浪人再也顾不的投掷梭镖,跳着脚从船上蹿了下来。一个个剃发结辫,下身着阔大的武士裤。裸露的上身在海上毫为无遮蔽的骄阳下晒的黝黑,两臂和胸膛在海水的浸润下油光发亮,矮墩墩的如铁塔一般。
浪人的手中是极有名的雪浪刀。薄如蝉翼,削金断玉。普通的武器于它一碰即断。在身体强壮矫健的武士手中如虎添翼。
雪浪刀反射着落日最后的光芒,晃的人迷了眼。昌南王看着远处烧成火海的战船,嘴角绽出一抹冷笑。大吼一声:“七子连星阵”。
队形迅速变换,持铁盾的士兵仍然在前,只是身后又有两个左手持藤甲、右手持刀的兵士,第三排身材高壮的两名士兵扛着巨大的毛竹,毛竹后又二人持长枪,枪杆奇长。
七人一组的士兵迎向倭人的雪浪刀。铁盾在前,藤甲兵左右夹击,毛竹繁茂的横枝砍削不尽,长枪自后刺来,避无可避。七人狠狠的咬定一人,效果奇佳,上岸的浪人一会儿便被刺倒一片。
几十艘战船上的火光烧的掩盖了天光,浪人们眼间逃跑无望,红着眼向昌南的将士扑来,面容狰狞犹如恶鬼。年轻的士兵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不由的胆寒起来。那些浪人本来都是来自倭国的武士家庭,世代习武,久经战阵,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在一个身穿铠甲、显然头目的人带领下反扑过来。
铠甲浪人虽和同伴一样矮,身体宽度却是常人的两倍大,愈发衬的短粗的罗圈腿几如不见。他手上挥舞着双刀,如入无人之境。铁盾、藤甲、狼宪、长枪在他面前如同小儿的玩具,被砍断、挑飞、刺穿。他一脚踹去,人倒飞十米开外,神力惊人。
铠甲浪人一路砍杀,头颅、断肢残落一地。其余的浪人顿时如充了血一般,大叫着掩了上来。
昌南王见铠甲浪人如此神勇,心中的好胜和怒气同时激起。重刀在他手中轻巧如羽,闪电般递出三招,围攻他的三个浪人刹那间被砍反在地。他从人丛里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铠甲浪人。
二人凑到一处,重刀迎上左右翻飞的雪浪刀,其重需二人合抬的重刀立时断作两截。昌南的将领皆大惊失色,一齐叫道:“主公暂退,待末将来战他。”
铠甲浪人也不出招,轻蔑的怪笑,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昌南王。
昌南王仰天大笑,突将铠甲一齐卸下,赤手空拳向铠甲浪人扑去。几个将领见状杀到昌南王身边护卫。昌南王在铠甲浪人舞的如同彩蝶飞舞的双刀间竟游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