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惊鸿一舞君不见
南郡王府后花园的千荷池里因还不是花期,只看到绿油油、碧莹莹的荷叶铺开了足有十来亩,伞面大的叶子挨挨挤挤,将一池清波盖了个严严实实。沿池边隔三五步植垂柳一棵,都有一二十年的树龄,枝繁叶茂,遮起半间房子大小的绿荫。
王府的宴席便是沿着池边摆在柳荫下,一边是招待朝中官员的男宾席,另一边是由世子妃带着藏花和两个少夫人的女宾席。大家隔着阔大的荷花池,只隐隐听到一边觥筹交错,影影看见另一边衣香鬓影。
因来人众多,昌南王便不怎么招呼,只让儿子们挨桌劝酒。魏璧虽和昌南王最是亲近,又长居王府,终是臣子,这样的场合却不便越俎代庖的帮忙,只在挨近昌南王自己的席面上默默吃酒,有同僚过来便闲话几句。
昌南王想藏花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三个嫂嫂又心中都对她不满,有些放心不下,向魏璧招手叫他过来。
魏璧忙起身到昌南王席前问:“主公有什么吩咐?”
昌南王指指桌上的一盘蜜瓜说:“这个是中洲北方高原的特产,甘甜如蜜,皇帝千里迢迢御赐送来的,只得一篓,你送去与藏花她们尝尝。”
魏璧心领神会,笑道:“臣遵旨。”
夏日里天气,越是中午,老天爷偏和人作对似的,一丝风没有。热的衣饰周整的诰命夫人们不住的摇动手中的扇子,空对着满桌的珍馐美味没有一点食欲。魏璧带着端着蜜瓜的小太监绕过荷花池看到藏花时,她端端正正坐在上官清的旁边,头上的九翟冠上的流苏静静的垂着,大小花树高耸的金丝花蕊颤都不曾一颤,大红的霞帔衬着她珠圆玉润的面庞,神情是无可挑剔的端庄。只有眼角的余光扫过微笑而来的魏璧时,峨冠博带的年轻国老细心捕捉到其中压抑的厌烦。
她从早晨五更里被叫起,穿着全套的礼服戴着足有五斤重的翟冠去奉先殿拜祭先祖,将名字记入宗碟,算是正式认祖归宗。好不容易结束那些繁琐的礼仪,回倚梅阁连早点也没好生吃,就被催着换上吉服随世子妃到长春宫接见前来贺喜赴宴的诰命夫人们。等她们挨个拜见完毕,九翟冠压的脖子都快断了。却还要强撑着和态度不冷不热的上官清一起陪这些夫人们入席。这会儿看到魏璧,与这些贵妇虚与委蛇半日有些焦躁的心情不由放松下来,目光一直迎着信步走来的他。
那些昌南国大大小小事情的实际执行者,遍布王都几乎所有官衙的官员的夫人们,都对昌南王这个自幼丢失的女儿、一回王府便列土封疆的临海郡主十分好奇,按礼拜见时不敢明目张胆的细看,这会儿都悄悄打量着藏花,随着藏花的目光,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百川汇海般落在魏璧身上。
这些夫人们,其中有一半想过让这个位高权重又一表人才深得昌南王倚重的年轻国老成为自家的东床快婿。此时看到平日里礼数周全里总让人感到莫名的疏离的国老,面上春风暗度,目中柔情似水,径直到藏花身边停下,就算是再愚笨的人也明白了。
魏璧俯首看着默然静坐、仪态万方的藏花,暗想多日来潜移默化的功夫看来没有白费。亲手将蜜瓜放在世子妃、两个少夫人和藏花共坐的席上说:“这是皇帝专程派人送来的蜜瓜,主公让臣送来给几位少夫人和小郡主尝尝。”
四人忙起身谢过昌南王赏赐。重新落坐后藏花捏起一块蜜瓜尝了一口说:“真甜!”又拿起另一块递给魏璧“国老,你也尝尝吗。”
藏花拘束了半日,和三个嫂子又话不投机,正百无聊赖,看到魏璧便有些恋恋不舍之意。欲要留他,看看满坐的女眷,自己心中虽没有男女大防的念头,也不好意思开口。
大庭广众之下,魏璧虽知道藏花不耐烦这样的场合,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接过蜜瓜说:“世子妃娘娘和小郡主如果没有别的吩咐,臣就告退了。”
上官清突然道:“魏国老且慢,还有一件事烦劳。”
大家本来都侧耳细听王府上下都盛传过从甚密的国老和临海郡主说些什么,上官清一开口,纷纷转过了目光。
魏璧将手中的蜜瓜重又放回藏花面前的玉碗中,躬身道:“请世子妃示下。”
上官清笑道:“中洲晋朝时有一陈寿修三国志,其中吴国大都督周瑜雅好音律,时人云‘曲有误,周郎顾’。今魏国老人物风雅,实是我昌南之周郎。我娘家有一小妹,最善歌舞,今随家母为临海郡主作贺,愿为郡主献舞,不知魏国老可愿一顾?”
众人本就凝神听他们说话,席间正鸦雀无声,上官清又声音清朗,临近的几桌都听得清楚。她本是靖安将军夫人唯一的嫡女,一说是娘家小妹,皆猜到是上官保妾室所生的庶女。
魏璧暗自思忖她的用意,面上坦然道:“世子妃过奖,臣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官清命人看座,侍女搬椅置于藏花身后。藏花回头看着魏璧一笑,只觉得他留下来自己便自在多了,对上官清要做什么并不在意。
上官清低低吩咐随身的侍女几句,侍女匆匆而去。少时,便听到乐声悠扬,丝丝缕缕飘飘荡荡不知从何处传入耳中,调清曲雅,一扫胸中烦躁。正细细搜寻来处,咚、咚、咚三声鼓声响如春雷急雨,令人精神一震。却不知何时荷花池中横放了一面大鼓,鼓上有一女子身着素白纱衣正舒臂起舞。正逢风起,女子身姿纤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