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偃师县邙岭乡丁家台就在敲锣打鼓。
村民丁老三昨夜到打鱼,睡的晚,这会睡的正香,听到这锣鼓声也被吵醒,他红着眼睛坐起来,却一眼看到本该在学堂上学的儿子在家。
“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逃课?你阿爷我送你去上学,容易吗?虽说小学堂上免收学费,可这个书本费纸笔钱哪个少了,供你小子辛苦上学,我起早摸黑,忙完地里的庄稼,有闲就还要去打鱼摸鸟,还去县里做役,你娘了养鸡喂猪,你小子居然还逃课。”说着他就往床边摸,想要揍这小兔崽子一顿,普通人家要供养个孩子读书多不容易啊。
哪怕现在纸墨笔没以前那么贵了,可也不便宜啊。
“阿爷,我没逃课,是我们学堂今天放假呢。”
“你骗个鬼来,今天不年不节,也不是旬休,放的什么假?”
“真放假,我们全校都放假了,老师说上面通知,要搞全民大除蝗,所以放假,这让我们回来拿工具,然后还要回学堂由老师带着去挖蝗卵呢。”
丁老三揉了揉有些红的眼睛,不解的问,“放假挖什么?”
“挖蝗卵,就是蝗虫产在地里的卵呢,说是去年冬天涝冬无雪今春旱,怕是要有蝗灾,所以圣人下诏,让各地官府挖蝗卵做防备呢。”
丁老三起身走到自家小院里,见妻子也正把家里的筛子铲子等拿出来,“你这是做啥?”
妻子李氏道,“一早民兵队长就在敲锣打鼓,说县衙通知,让各村到河滩去挖蝗卵,还说一斤换卵能换三斤粟米呢。还说若是哪村的地界上蝗卵挖不干净,回头发生了大量飞蝗,到时就要治罪呢。”
“还有这事?”
“可不,听说上面下了死命令,哪个县里治蝗不利,县令县丞县尉主簿都要撤职免官,哪乡治理不利,乡亭长巡检等都要撤职,里中治理不利,里正村长都要撤职。”
丁老三摇着脑袋,“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挖蝗卵啊?”
这时老三的母亲从房里出来,“天旱那是有旱魃,得打旱魃,这有蝗灾,得拜蝗神。咱们乡里的蝗神庙前几年拆了,这不蝗神收不到香火敬供,就恼怒了,这是要降下蝗灾来惩罚咱们,得让乡里再建一座蝗神庙,大家敬供。”
丁黑娃便道,“婆,我们老师说了,蝗灾是自然现象,跟蝗神无关,拜蝗神也没用。”
“你个娃儿读了几天书,就什么都知道了?”
丁老三瞪了儿子一眼,不让儿子反驳母亲。他让儿子去给他打来盆水洗脸,“一米蝗卵换三斤粟,这蝗卵好挖吗?”
黑娃打来水,把毛巾递给父亲,“好挖,我们老师都带我们到挖过,有蝗卵的地方,孔窍密集,主要就在河滩边、湖塘边,都是水淹过又退水的地方,这种地方外面土硬实,里面却还有水份,最是这些蝗虫喜欢下卵的地方,就咱们台子前面的河滩上,到处都是孔窍,密密麻麻,就在地下一寸左右都是蝗卵呢。”
“我们老师算过,挖一斤卵,大约有四到五百个卵块,一个洞里就有一个卵块的。”
丁老三一听,来了兴趣。
“河滩上地下一寸左右,那么说一斤得挖四五百个洞啊?”不过一寸深很浅,而且河滩地再硬实也不比山地啊,如果蝗虫下卵的孔窍很密集,那么还真有挖头。
他们这一家子,他跟妻子负责挖,儿子女儿负责筛,一天怎么得也能弄个十来斤啊。
十多斤粟说多不多,可如今春耕还没开始,而且看年景气候,今年一直旱,估计也没水春耕,以前这里也发生过蝗灾,他是记的清楚的,蝗灾遮天蔽日,所过之处那是寸草不留,蝗灾一过就是饥荒。
如今家里虽说存有不少口粮,可大家都怕饥荒,能多存点粮就是点。
胡乱洗了几把脸,老三当即决定带全家去挖蝗卵。
“先到村头去听下村长怎么说。”
“好。”
丁老三牵着才三岁的小儿子石头往村头走去,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村民。
村头的一面墙上,还贴了一张布告。
“要想渡荒年,快快挖蝗卵。”
“要想吃白面,就要挖蝗卵!”
“蝗卵一斤,换粟谷三斤,有多少换多少。”
“治蝗不利,全村受罚!”
村长站在前面,正在高声向村民们宣读上面的指示。
有村民比较关心这蝗卵究竟能不能换粮食,还有人说这蝗卵有啥用,谁会用粮食来换,肯定是骗人的。
“骗你个熊球,朝廷能骗人?这可是圣人明发的诏令上写的,不论天下诸道郡何地,都能向衙门以蝗卵换粮,有多少换多少。”
“还真有这种好事?”
“先前县里也派张佐史下来通知了,说咱们丁家台紧靠黄河,前面就是大片黄河滩,说那里蝗虫卵密布,让我们务必要挖干净了。至于蝗卵换粮,到时县里会来人下村直接收换,不用我们麻烦去乡里县里。”
“天气渐热,这蝗虫卵到三月间就要孵化成虫到,大家都赶紧动起来,不管你手里有什么重要的活计,都给我到河滩上去挖蝗卵。”
村长还要求村里的民兵队长、妇女队长们带头。
会后,村民们倒是热情高涨,纷纷从家里取了工具,然后全家老少一起上阵,都往河滩上赶去。
等到了河滩,发现附近河滩上已经有邻居村开始在挖了。
丁老三让儿子选了块地,与村民们相隔开来。
“阿爷,你看这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