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东,金陵。
沈法兴面色铁青。
世子沈纶则面色灰败的立在他面前。
一道道的败讯如雪片一样呈来。
掌控江东已有十年的沈法兴,本以为江东朝廷虽不能北上争夺中原,可割据江东一隅还是能够稳固的。
可谁知,秦皇罗成巡边五年,一回到洛阳,就在开元十三年的正旦大朝会上颁下平江东之诏,历数江东藩的不臣罪证,然后诏太子挂帅,点名将出征。
朝廷还将沈法兴送入洛阳的世子沈伦送回了江东,令其劝告沈法兴投降。皇帝这个时候敢把沈伦送回来,自然已经是吃定了江东。
秦军的攻势非常之迅速。
太子嘉文挂帅南征,迅速抵达江陵对岸的广陵建立了大元帅行营。
紧接着,秦军大将、太子的义兄阚棱便率先渡过长江攻打沈军,凭着强悍的宝船和凶猛的神机炮,先锋阚棱当天便夺下了江东重镇京口。
沈法兴的长史蒋元超兵败,一战败于京口,再战又败于庱亭,这一次他没能再逃走,其部被围住,蒋元超突围之时,被阚棱一箭射死,其部尽降。
京口一失,对于沈法兴来说,长江防线也就宣告失守,江陵城再无安全可言。
“赶紧收拾一下,我们走。”
“去哪?”
沈伦问。
在洛阳为质十年,沈伦这个江东世子其实对于江东镇早就没有信心,中原呆的越久,他越发认识到中原与江东的巨大差距。说实在的,要不是皇帝没想着要早点平南,江东镇早就没了。
朝中随便挑几员上将,点一二支精锐,都能平灭江东。
“父亲,要不投降吧。”
沈伦再次劝道,他刚回到金陵时,就已经向父亲陈明了秦之强大,希望父亲能够投降。可沈法兴不甘心,苦心经营十年,他去帝号再去王号,接受朝廷之册封,成为大秦的江东节度使,当一个郡公,都已经是最后的底线了。
若让他交出江东去洛阳,他不甘心。
他本以为,凭长江防线,再有他十年的经营,江东怎么也能抵挡一下的,谁知道,大将蒋元超连一天都没有守住,长江防线就失守了,京口重镇也丢了。
金陵已经失了门户。
“回吴郡。”
沈法兴咬咬牙,还是不甘心就此投降。
吴郡是沈法的祖地,当年他就是在吴地称王的,只是后来移都金陵,现在形势不妙,他便打算先回吴郡,暂避秦军锋芒。
“父亲,我们打不过朝廷的。”
“现在投降,父亲仍不失封侯也。”
“我江东沈氏,亦可保全。”
可再怎么说,也无法让沈法兴就此认输。
沈伦在洛阳呆了十年,对于朝廷已经有了很深的认同感,但沈法兴做为隋朝的太守,大业末起兵,如今的这地盘了是他百战取得,岂能随便送出。
要是他这么轻易就认输,那当年他在隋末争霸的时候,多少次兵败,多少次惶惶,早就投降了,哪又有如今的他。
“孩儿愿意留守金陵。”
沈伦不愿意去吴郡。
沈法兴瞧了瞧儿子,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头,“若是势不可为,你便率军南撤,到吴郡来。”
沈法兴家族号称江东望族,同宗就有几千家,他当年以太守之职乘势起兵,百战而据有江东,拥兵十余万。
割据江东十年,也是比较安稳的十年,可十年的安定,却也让江东兵马战力严重衰弱,尤其是近些年,中原朝廷全面发展对外贸易,海上贸易也就成了重要一环,江东郡拥有漫长东海岸线,朝廷与江东镇达成了许多贸易协定。
江东的金陵、余杭、宁波、永嘉、建安等都成为了繁华的商港,江东镇的那些官员士族豪强都忙着经商贸易,连军队也搞起了军队回易,趁机走私。
江东的百姓们,更是大量种植桑树、棉花等,江东镇许多大港甚至都得依靠进口粮食,本来富庶的江东,居然粮食无法自给,皆因贸易大兴,江东百姓把大量粮田改种桑棉茶等,甚至许多江东百姓都进了作坊做工。
表面的繁华之下,其实是江东镇的巨大危机。
一个连粮食都无法自足,依靠着朝廷海上贸易而维持表面兴旺的藩镇,一旦与朝廷交恶,必然就将被卡脖子。
甚至他们的军队十年不打仗,整天忙着搞走私,其实已经严重的腐败衰弱,不堪能战了。
这就是蒋元超率领的号称江东精锐的节度衙兵,凭借长江天险,却依然还是守不住京口重镇,一天就败亡的根本。
沈法兴率领金陵城中的官将南逃,刚走过毗陵,结果就传来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自请留守金陵的嫡长子沈伦,居然立马就向阚棱投降了。
还是沈伦派人跑到京口主动请降,然后引秦军入金陵城的。
沈法兴给沈伦留了两万兵马。
结果沈伦一天都没有替他坚守,直接降秦了。
知道这个消息,沈法兴差点气的吐血,他甚至有些后怕,若是沈伦直接来个兵变,把他生擒然后献给秦军,更糟。
可不管怎么说,金陵再丢失,那整个江东郡就是真正的门户大开了。
江南防线,彻底崩溃。
沈法兴不敢再留毗陵,连夜奔走吴郡。
半路上,又一个坏消息送到。
流球太守、东海舰队提督程名振分兵多路攻打建安郡各县,建安驻军、地方官员,皆不战而降。
江东镇东南门户建安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