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郡。
邹平。
王薄率领着数万人马,再次回到了家乡,只是曾经的家青阳山庄,如今早变成了长白军府的军屯,昔日的家丁佃民也都成了军田佃客。
青阳山庄的庄园院落,更是早变成了府兵驻营。
再回来,没有衣锦还乡的荣耀,甚至都没有乡人的欢迎,入目的只有一片萧瑟。
五月时节,地里庄稼长的正好,可田野间看不到一个人。
大家都逃走了,路经村庄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老病的走不动路就呆在家等死的人,表情麻木的坐在门槛上,看着他率军路过。
以前的邹平不是这样的,以前的这些村庄也不是这样的,甚至以前这些村民看到他王庄主也不是这样的。
青阳山庄也空无一人。
庄中本来驻了一营府兵,可此时空无一人。
坐在熟悉的院子里,坐在那棵熟悉的大槐树下,王薄突然有种迷茫的感觉。
当年他遇见王伯当,听信了他描绘的那些话,觉得昏君无道,理应起而推之。可这几年,他东奔西走,到处起兵,那把刀不知道沾染了多少鲜血,换来的是什么,是自己当年想要的吗?
“报,圣旨到。”
王薄愣了下,圣旨怎么传到他这来了。
“是楚公,他已经在荥阳称帝登基了。”来人解释了一句。
“哦。”王薄应了声,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什么激动,心里甚至有点平静无波。
宣旨官捧着一张很普通的卷轴宣布,王薄觉得那应当是一个画轴,真正的圣旨用的可都是黄绫绢,都是特制的,而且每一道圣旨用的绢都是特一无二的。圣旨书写时,也都有独特的记号,比如上面的各种纹路,与圣旨的字的位置,都有独特的标识。
真假圣旨,一眼就能分别。
不过他转而又想到,大楚国连都城都没一座,不有圣旨也很正常,估计连御玺也还没刻好吧。
楚帝派人来封王薄为齐国公、使持节青齐十三州都督诸军事兼齐州刺史,还授他为左武卫大将军,连他那几个儿子都各个封了郡公之爵,包括那个当初托罗成隐藏起来的才几岁的孩子,也封了个东莱郡公爵位。
王薄一家,一个国公,八个郡公。
可他没有丝毫高兴的。
也兴奋不起来。
曾经被王伯当说动之时,固然有一腔理想,但骨子里也未必就没有想着再建新朝之后的封公封侯吧。
如今封了,还是国公,几个儿子都封郡公了,却没什么可激动的。或许,是这些来的太随便了,便也显不出珍贵吧。
“齐公,这是你的封赐诏书,因时间仓促,所有官印和国公之印等,都没来的及刻,齐公回头可以自己刻印。”
王薄呵呵一笑,笑的有些苦涩。
“告诉我,现在荥阳那边情况如何了?”
“挺好的,虎牢关已经摇摇欲坠,随时能破了。”
“说实话。”
那人叹了一声气。
“说实话,情况不太好。虎牢关在张须陀和裴仁基的坚守下,十分顽强,数次猛攻都无果,咱们陛下的兄弟玄挺大王都中箭而死。而卫文升率军六万直奔许昌,樊子盖率兵四万进驻河内。王仁恭也已经到了涿郡,薛世雄兵马进了临渝·······”
“哦。”王薄哦了一声,说不出的颓丧。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楚帝国刚建立,只怕就要亡国了。
数十里外。
罗存孝带带着五千轻骑纵马狂奔,沿着济水直杀过来。
一名斥候赶到,向他禀报一个消息。
王薄已经攻夺邹平,而王伯当率兵去围章丘了,齐郡城暂时无失,但现在齐郡乡野,遍地贼匪。
听到禀报后,罗存孝冷哼了一声。
“这些狗日的,好歹也曾经是齐郡之人,如今居然带着贼人为乱乡里,真是该杀。”
虽然章丘已经没有罗成家,可许多老兄弟们的家眷都还在章丘,他们的乡邻他们的亲戚都在这边。
“传令,加快速度,天黑之前赶到邹平,今夜,我就要斩下王薄的狗头!”
征战数年,内剿贼匪,外征高丽,罗存孝这些年打了无数的仗,手中挝杀过无数人,对于杀人,他有了自己的定义。
就如老五常跟他们所说的,他们是执掌刀兵的战士,是军人。职责是以杀止杀,要杀的是那些为祸害民之贼,要保的是天下无辜的良民百姓,他们的刀就是秩序,他们的刀就是正义。
每一个执刀的军人都要牢记这一点,不能杀错人,不能用错刀。
在杀该杀之人的时候,绝不能手软心慈。而在面对该保护的人时,也绝不能提刀。
最初时,他罗存孝认为手握横刀,不过是当兵吃粮,不过是封功得官的途径,横刀只是他们的工具而已。
但这几年,杀的人多了,也慢慢的越来越认可老五的说法。
他们是军人,是战士,不是刽子手,更不是工具。
他们的刀,有他们要守护的人,是家人,是乡民,是故土家园。
王薄虽然也是乡党,可这些年四处煽风点火,到处致乱,多少人因他而死。
来前。
老五告诉他一句话,拿起手中刀,骑上奔驰马,去保卫齐鲁这一方家园一众乡亲们吧。这是我们的家,不容侵犯,不容亵渎毁灭。
谁敢乱齐鲁,谁就是他们左五军,谁就是罗家将的敌人。
罗家,将成为齐鲁的保护者,一方的守境者。
罗成已经把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