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
辽东的屯田里,是一片片金黄。
这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辽东的天气已经晴朗了多日,秋高云淡,每日都是艳阳高照,似乎老天也在庆贺这丰收,准备好天气给大家收获。
辽东城外的屯子里,冯长贵正在磨着镰刀,快要开镰了,镰刀得磨利一点,这样才能割的更快。收获的季节,总是忙碌的,得抢时间,所以叫抢收。
半年的忙碌,眼看收获之时,若是耽误了时间,错过了好天时,那么一场秋雨下来,可能这半年的辛苦就全白忙了。
尽可能快的把粮食全都收获入仓,这才能安心踏实的享受这丰收,才能带着愉悦的心情去准备丰收后的乡饮酒礼和看社戏、赶市集。
永富捧着一叠报如往常一样的从外面走进来。
长贵抬头打了声招呼,“教头,今天又有邮递员过来送报啊?”
永富大约三十出头,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是一双眼睛十分凶,总带着恶相,屯里的小孩子有时看到他都会哭。他身高近八尺,没瘸腿前那是个一顶一的好汉。
曾经是左五军的老兵,还是个斥候轻骑,后来一次行动时被伤了腿,瘸了。于是永富便领了一笔伤残抚恤金,拿了些赏赐,从军中退了下来。
虽说无法再留在军中,让人十分遗憾,可上面还是尽心帮他做了安排。他之前只是个无官无职的斥候骑兵,因此退下来后上面还是尽量给他安排了个教头的差事。
教头,自然是教练乡民。
在辽东,普遍实行的是屯庄制,百姓聚集而居,建立有围墙的屯子,外面则有屯田。每个屯庄里,基本上都会有些府兵。
而其它屯民,青壮的男子,也一样会编入郡中郡兵或县中土团,又或者乡中的乡兵,又或屯子里的民兵之中。
总之是越强壮者就会优先编入级别更高的队伍,而就算是五六十的老头或十几岁的少年,也会编入本屯的民兵之中。
除了每年两次的集训外,其余时间,大家都会在屯子里自己训练。
因此屯子里也会有教头。
这些教头要么是由府兵担任,要么就是由如永富这样的退伍伤残老兵担任。
其实当教头是没有薪水的,但每年会有两笔赏赐,一般也就是一两套衣裳一点粮食之类的。不过大家看中的倒不是这点东西,而是教头其实也是很威风的。
如永富虽然残了,其实日子还是过的不错的,他不过三十多岁,家里有婆娘,还有好几个孩子,另外还有个新罗妾侍,此外还有历次打仗分得的高句丽奴、突厥奴好几个,家里地也有几百亩,还有牛有马,养了鸡鸭羊。
日子是很惬意舒适的,虽说辽东的日子肯定没中原那么好,但现在的中原肯定没辽东舒适安稳啊。
这边虽然好多物资紧缺,可粮食盐布这些基本的生活用品却是不怎么缺的,而且价格还稳定便宜。
另外,屯子里还有学校,不但娃娃们都可以免费去读书,甚至大人们也经常会参加下学校里的扫盲班,学习点读写算术,起码每个人自己名字总还是能学会写的。
而如永富这样的老兵,以前在军营里时,也是有专门学过的,因此他能认识上千个字,一般的告示、报纸之类的都看的懂。
辽东有报纸,叫东方早报。
一周一刊,一刊印成一本,有几十页,上面有许多内容,各种什么朝堂大事啊,天下各地新闻啊,又或者辽东本地的消息啊,甚至还会有些诗赋故事传奇之类的。
不过这报纸也不便宜,据说是雕版印刷的,但一本也要十文钱,半斗米价呢。反正做为只是一个乡兵的长贵是舍不得买的,而且家里的婆娘肯定也不会让他买。
于是他便跟许多屯民一样,每次看到永富买了,大家便会等到傍晚吃过份后,或者是午间的时候,聚在屯子里的树下,来听永富念给大家听。
有时永富没时间,大家便去屯里的学堂,找那里的先生念。不过现在学堂里的先生大多数都是义儿营来的女先生,年轻的女娃娃,他们男人也不太好去找。
于是便更多的会去找同样是义儿营出来的屯副,每个屯子都有个屯长,一般是选的年长而又公正有威望的屯民担任,然后每个屯子还有个屯副做为他的副手,这屯副全是由义儿营派来的少年男娃,这些娃儿个个虽年轻,但跟女先生们一样,能读会写会算的,而且多数还会骑马射箭舞刀耍矛。
他们过来担任屯副,协助屯长管理屯庄,平时也帮大家写写信念念报,还会定期组织大家在农闲时上扫盲课。
永富边走边翻看着报纸,头也没抬。
似乎没听到长贵喊他。
长贵凑上前,“报上又登啥消息了,看的这么入神,快给俺也讲讲?”
他觉得这报纸好神奇,足不出门,光看看报,便能知晓天下之事,不仅辽东城里大帅府发了啥告示命令知道,就是中原朝廷发的什么诏令也一样能知道。
永富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
“今天的报纸里夹了个号外。”
“啥是号外啊?”
“就是本来早报是一旬一刊的,十天才发一次,可是遇有紧急重大的消息,报纸已经刊印好时,便只能紧急加印一份单独的号外。”
“那这号外说啥了,啥紧急大事,是高句丽人又要打过来了?”
“不是,我们不打他就好,他敢打来?”永富哼了一声,“不过这次事情比那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