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又是一年中秋月圆之日,家人团聚之时。
长白山下,南山村,罗家。
简陋的竹篱小院焕然一新,门前整饬的份外干净。连屋顶的茅草,都已经换上了今年新割的。
进门口南边房的那间小屋里,还传出叮叮铛铛的声音。屋顶的烟囱,一股青烟悠悠的升起。
因为这响声,因为这烟,在秋日的午后,便让人份外的熟悉。
“五哥,咱家的打铁炉子又响起来了!”
小六望着那烟,听着那响,突然面露兴奋之色,“定是咱阿耶回来了!”
自罗家父子几个服役外出后,罗家这个经常叮铛响着的铁匠铺子便熄火了许久了。
“阿耶!”
小六兴奋的快步冲向小院。
院里的打铁声音停了下来,然后有脚步声传来。
门吱呀一声推开,一道人影显现,他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到院里,瞧竹篱外望来。
风忽的停了。
同一时间。
那汉子抬起头来,他的脸完全的显露出来。
“阿耶,你回来了?”
小六兴奋的推开竹篱门,站在了老汉面前。
“小六回来了?”
“嗯,四哥和五哥也回来了,还有三姐夫和四姐夫一起,另外杜大和辅三也一起回来了。”
罗老汉拍了拍小六的肩膀,“你又长高些了,嗯,还长结实了。”
“阿耶你瘦了。”小六拉着父亲的手,左瞧右看。
罗成拉着老四走过来。
“阿耶!”
“嗯,都回来了。”罗老汉对着两个儿子点了点头,“早上你娘还说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这下正好,中秋节,咱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这时屋里又有人出来。
却是罗大和罗二扶着罗母,带着妻子和小妹一起出来迎接回家的罗成他们。
罗老汉长的很高,骨架粗大,但人很瘦,瘦的跟竹竿一样。头发花白,脸也干枯,就跟老树皮一样。
不过看到几个儿子回来,还是面露笑容,只是没有像小六那么流露外表。
罗大罗继祖今年二十五岁了,面容像极了罗老汉,同样高瘦高瘦,面对着许久不见的兄弟几个,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而罗二罗承宗则稍壮些,面容更似罗母多些,有张黄脸。见到罗成,笑着道,“回来就听你二嫂说你现在出息了,如今都是县衙的捕头了,小五,出息了,替咱老罗家涨脸面了。”
罗成笑着上前一一打过招呼。
“三哥呢,没回来吗?”
罗老爹道,“回来哩,我和老大大前天回来的,老二和老三是昨天一起回来的,不过老三一早去你几个姐家里去了,送点节礼过去,我顺便让他把你几个出嫁的姐妹接来一起过个中秋。”
“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嗯,上头也算是终于发了回仁心,让我们这些人都赶回来过个中秋。”
“阿耶,回来就不用再走了吧今年?”
“不用了,今年算是服完役了,不过明年说不定还得要去。”
老四有些显摆似的牵着他的马上前,“爹,你看这马,我随郡丞剿匪立功赏的,还有这马上的钱帛,五十贯肉好,五十匹绢,还有隔壁王庄王老财家的五十亩地,都是郡丞赏的,本来说不定还能授个九品队头呢,也不知道老五怎么回事,惹恼了郡丞,结果官丢了。”
一边说,老四一边把马上的铜钱和绢布取下来,一串串一匹匹的堆在门前。
罗老汉眉头抬了抬,弯腰翻看了下钱帛,又看了看老四腰间的横刀,还有他身上那皂色的袴褶。
“隔壁王庄的事我也听说了,前几天就来了好多郡兵围了庄子,哎,他们家那个三郎怎么就惹上这等事了,参与谋反,好大的胆子啊。”罗老爹对王家很熟,以往还跟王家借过钱借过粮。
“他们王家其实不是咱们这里人,祖籍是河东的,后来王老财的父亲在齐郡做过官,他是家中庶子,后来便干脆就在这边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平时为人节俭,几十年下来,倒也是攒下一笔不小的家业,想不到临老了,结果被个不肖子孙给误了。”
“爹,那王老鬼平时最是为人苛刻,借他点钱粮,那都得是高利。这种人本来心就黑了,如今也算是老天报应。这次我们三兄弟可是赚着了,老五得了一百亩好地,我得了五十亩,小六得了四十亩,全划的他王家的水浇好地呢,足一百九十亩。”
之前罗家有六十亩地了,上次罗成又分了二十亩,再加这一百九十亩,罗家便一下子有了两百七十亩地。
虽然一家有十一口人,但这么多地在长白乡都能算是个小地主了。
罗母过来拉着老五和小六左瞧右看,生怕这几个儿子在外剿匪哪里伤到碰着了。
“你说你们去县衙当差,怎么就跑到郡里去了,结果还去剿匪平反贼,这刀枪无眼,要是伤着了可怎么办啊。”
“娘,我们这不是没事嘛,还立了功得了赏呢。”罗成笑着对罗母道。
老四不乐意的道,“娘,就老五老六是你儿子怎么着,我不是啊?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都瞧不见?”
“你知道你这么大个人杵在那了,娘能瞧不见,早看见你活蹦乱跳的了。”罗母白了老四一眼。
“娘,我没事,老五老六更没事,尤其是老五,更是屁事没有一点。对了,他现在大名叫罗成了,新来的郡丞给他取的名字。”
罗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