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丘县衙大堂上。
罗成跟贾润蒲喝着茶。
“你知道在衙门里,三班外号是什么吗?”老贾问。
“这个我倒是不知道。”他虽之前就是捕快,可实际上根本没在这县衙里做过事。
“皂班外号狼班,专供学狼嚎摆威风的。老爷坐堂时,他们分站两边吼堂。老爷出巡时,他们走在前面吼道,平素还有许多打杂差使。他们赚钱的法门,主要有两条,一是借执行刑罚,二是趁采买物件。”
州县衙门的大堂上,动用刑县是家常便饭,这是由于古代的官府集行政和司法于一身,追赋逼税要动刑,审讯讼案要动刑,处份非礼、违制或不良,也要动刑。而这道手续例由皂班经办,卖人情收讹诈全从这上头出来。
罗成点头,知道这应当就是衙门里的潜规矩了,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比如说县令判责打四十杖,若是使了钱,那么行刑的皂班虽然当众打了四十下,可是实际估计只有五七下是真正的打到了肉上,而且他们还能做到比如外表看着打的狠,实际伤点皮肉而已,或者外表看着伤不重,却能打的你伤筋动骨甚至残废的。
一句话,这是门技术活,也是捞钱的手段。
你给钱,他打轻。你不给钱,他打废,所以你最终还是得给钱。
这笔钱就叫杖头钱,除非家里实在没钱,否则这钱是必须得打点的。至于替官衙采买里的油水,这更不用说了,干采买是个肥差,古今中外莫如是。
“士诚老弟啊,你可知道这章丘县衙一个皂班一年的进项有多少吗?”
罗成喝不惯隋人的煎茶,从茶饼上取下一小块茶碾碎,放进茶杯,什么葱花盐末的佐料都没加,直接冲入开水。
“听说不少。”他边冲茶边道。
“何止是不少,而是很肥了。干他们这个行当,每年光事例钱就有起码六十贯可拿,苟无败却,终身优渥。一年六十贯,这可不算少了,算起来能比的上县令明面上的俸料钱。”
而这还仅仅是事例钱,例外的受贿还不算在内。
由此可知,这差事多肥了。
老四在一旁听的眼都红了。
“娘哟,做个皂班一年都有六十贯?”
“要是资格老点,一年百贯都不成问题的。”
“草!”老四羡慕妒忌恨。
“小五,一定得好好的审下那群王八蛋,让他们都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罗成却不理会。
他今天又不是来追脏惩贪的,只要是肯配合的,他都不会太深究。当然,若是那些不识时务的,他也不介意深入调查一下。
“快班又叫快手、捕快,俗称狗班。他们靠手脚快捷嗅觉灵敏混事,专供持票传案、拘捕人犯、刺探侦缉和传送公事等。”
“咱们大隋的快班,还有个不良人的俗称。”
这个不良倒不是捕快不良的意思,而是捉不良的。
快班混钱的途径门道很多,之前审讯刘守义,他吐出来的那些手段,基本上就是捕快们赚钱的门路了,什么鞋脚钱、酒饭钱、宽限钱、买放钱、灯油钱、画字钱、隐报份例、打网、秋风等等,基本上和皂班一样,都是利用手头的职事权力捞钱。
正所谓的权力寻租而已。
捕快本来最大的职责是捕盗捉贼,可章丘县的捕快实际上却是盗贼的保护伞,在后面分成销脏庇护,甚至有好些捕快的帮闲,他们实际上就是盗贼,可却得他们护庇,摇身一变得了个捕快帮闲的身份,公然招摇过市,不得不说,章丘县的捕快们,已经黑到了底。
刘守义阳为捕快,而阴为贼魁。
“像刘守义这样的,捕头樊虎连明等人肯定也是早就知晓吧?”
老贾喝了口罗成泡的茶,结果却立马吐了出来。
“你小子以前没喝过茶叶吗?这泡的什么玩意?姜没放,葱也没加,桔子皮没有也就算了,可你起码得放点盐吧,这什么也没,喝的啥?”
“我觉得这样挺好喝的啊,茶嘛,就得苦点,这样才能回甘。”
老贾直接把茶水倒掉了,然后让人去取煎茶的佐料来,重新给自己煎了壶茶。“你啊,就是没见过世面,茶哪有这样喝的,得煎。你要知道,大兴城里的那些贵人们,府上都有专门的煎茶侍女,人家煎的茶,还能煎出茶花来,光是那套动作,就能让人赏心悦目呢。”
老四对老贾的话大为赞同,“我也觉得茶得放佐料,有机会贾都尉要带我去大兴城见识下那里的花花世界啊。”
罗成拒绝喝加了葱花等佐料的茶,这样的茶那是没灵魂的,那叫葱花茶汤不叫茶。
“樊虎等捕头肯定是知道刘守义所做之事的,而且我敢说他们肯定也一直是从中有分成的。”
这都是潜规则,刘守义养贼,而樊虎等人则视若不见,做为回报,刘守义把拿到的钱,孝敬一部份给樊虎,于是相安无事。
“嘿嘿,别说捕头樊虎了,就是那几个佐司、令史,估计都有份,说不得连县丞、主簿也都收过孝敬呢。”
这种事情,其实心照不宣。
朝廷又不给胥吏发薪水,衙门也没有小金库,于是这些编外的胥役便只能自谋财路,手里有权,便借机揽财。
就算县令县丞等这些官员,其实就算知道了,也是无法解决这些问题的。有的时候便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假做不知。
“那壮班叫什么?”老四问。
“狐!”
“为啥?”
“因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