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自从公孙雪来串了一个多月的门子,敢打微蓝主意的家庭,真心是呼啦啦少了不少,尽管曹家的曹华麓,似乎还在费力挣扎,但洛明德替微蓝找门好亲的心思,是越发活泛了。
洛老爹先是寻了公孙雪来了个促膝长谈,摆事实,讲道理,委婉地让人不要来家里这么勤;尔后还积极化解同曹大人之间的阶级矛盾,营造看似良好的群众基础,尽管他俩矛盾已深如鸿沟。
至九月底,夏日的余温未消,柒柒挺着个大肚子,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一旁南丹尽心尽责地照顾着,帮她揩一揩额角冒出的细汗,只昏昏倚了会子,柒柒已是汗津津的,几缕头发粘腻地贴着,让她很不爽快。
微蓝到了有一会了,看柒柒半寐半醒,迷迷糊糊的,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翻翻书,也不打扰她。
院子里的蝉还是居高声自远,微蓝静心好久,还是被打断。
柒柒温然微笑:“去去去,跑到我这儿装甚读书人,也不知看进去几眼,就又在神游了。”
微蓝被说得双颊一红,还不服气地回嘴道:“姐姐若是睡着,焉能见着我走神呢?反正不是我不对,我这看着书,想着书中的内容,偏就你打断我,该罚该罚。”
柒柒乍然噤声闻了闻,笑道:“也不知是哪家的野猫闻着味了,怪不得赖在院子里不走,敢情是为了口吃食?”
微蓝这才嗅了嗅,隔着重重闭光的帷幕,小厨房里的鲜香传出来,柒柒缓缓坐起身来,拂开了想要前来帮她的南丹,随口说了句:“不碍事,我还动得,去厨房乘碗红枣花菇野鸡汤来,六小姐饿了。”
南丹略有尴尬,湖绿色的裙边一晃,还没到跟前,已是被柒柒给拒了,不过柒柒也不是尖酸刻薄之人,见她还尴尬地弯腰,怔怔地站着,话头一转,也是给了她些面子。
柒柒凝视着南丹的双眼,柔声说:“去罢。”南丹才拔了脚步,去厨房那边。
“可是有甚想说的?”柒柒并不抬头,只微微低了脑袋,抚摸自己手边的一只丑丑的陶制小鱼盆,鱼盆是只暗棕色的,似乎是用泥条盘筑而成,一金一红两尾在鱼盆里游得欢快,柒柒随手一撒鱼食,两条小鱼便扭着尾巴跑来了。
微蓝也顺着目光看柒柒逗弄小鱼,有些无奈地说:“姐姐也是心大,你晓得她的心思,还把她留在身边?”
见柒柒不答,微蓝又拍了拍手,“五哥哥这手艺,怕也只有姐姐你不在意了,这鱼儿多活泼讨喜啊,这鱼盆反而拙拙的。”
柒柒恬淡一笑,用手点了点盆里的翠嫩欲滴的水草,回道:“这是大巧若拙。”说罢,伸出指头来,细细地描摹小鱼盆的外壁,一脸幸福洋溢。
“若要说这人啊,和这鱼儿也一样……”柒柒突然来了一声感慨。“幸福这种东西,就好比是穿在自己脚上的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且随她去罢,我看她这几个月都还规矩,而且你五哥要是真存了这心思,任我如何拦,可都是拦不住的。”她的手指正随着外壁纹路,待完整地走了一圈,柒柒抬起头来,一敲微蓝的脑袋。
“没大没小,你可敢当着你哥哥的面儿埋汰他?”
微蓝撇撇嘴,“那又如何,我可不爱睁眼说瞎话。”
柒柒忽而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瞪微蓝一眼,“你啊你,也不知日后谁能收了你去,可得叫你收住你那舌头。”
保不齐还没出生吧,微蓝心里默默吐槽到,又见柒柒宁静祥和地坐着,吐了吐舌,“就算嫁了人,也得叫我管着他,谁能管得了我?”
柒柒摇摇头,“得了罢,就知道窝里横,”敲敲自己的太阳穴,还真是有些疲倦的样子。
微蓝准备起身,却见南丹已经端了汤来,陶案上还摆着一枝金桂,初初绽放,微蓝顿了顿,让南丹把东西放下,就打发她出去了。
柒柒眼里笑意加深,“这是花开堪折直须折啊,就是急了些,日头没到,这花显然嫩了些。”
柒柒复而躺下去,身上的素淡衣裙轻轻压出了些褶儿,可能她还是热,捋了好些次额前微湿的碎发,“你还真别不高兴,郡王爷的确是可以托付终生之人。”
微蓝嘟囔几下,也不忍拂了柒柒的意。敷衍几句,奈何柒柒的少女情怀一直不歇,微蓝淡淡看一眼她大大的肚皮,不想说话。
“我爹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我八岁那年,因不侍权贵,又有张慕白的构陷,含冤入狱,当时我爹……”柒柒陷入了沉痛的回忆里。
微蓝坚定地握住柒柒的手,她想告诉她都过去了,倒是柒柒摇摇头,“其实我感谢那段经历,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不然,我也遇不上正萡,有了这个孩子。”说到这些,柒柒的面色柔和了不少。
“以前只觉得世间男子,该是……”柒柒稍有停顿,微蓝心知她想到了公孙雪,打哈哈说:“世间男子,和花园里的花,也无甚区别,各有各的好,姐姐不就是看到了我五哥哥的好嘛。”
柒柒忙不迭点头,样子急迫,想是怕微蓝误会。
微蓝扑哧一笑,嘟起嘴来,“你是我姐姐,也是我嫂嫂,在我心里面,总是先有姐姐,再看嫂嫂的,他救你于危难,你有心报答,本就无错,即便动了真情如何呢?不过陈年往事而已,……”见着柒柒尤有一丝慌乱,点点她的肩膀说:“姐姐既是不想让哥哥晓得,我断不会讲的。”
柒柒的样子有些不确定,黛色的眉疏疏淡淡的,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