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又是大为恼怒,“都怪于饴贝,说甚让丫头跟着,怕被人窥了阴私,现下可好,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檐下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躲雨的人,娇娇更是心烦气躁,似乎觉得这样有失身份。凑到微蓝耳边,“姐姐,咱们这样的大家闺秀,私下走动不方便,那日我瞧着吴幺表哥是真心实意地喜欢姐姐,姐姐晕过去了,他心疼得紧,不似作假,妹妹这次就帮他这一回。”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绣袋,掏出沉甸甸的一锭银子,放在手中抛了抛,对着店铺里的小二吩咐道:“来,小哥,劳你去定国公府跑个腿,就说……”
她顺着随风而飘的冷雨瞧了瞧微蓝,又回头接着道:“就说有位于姑娘在此处找着了个宝贝,想请严小哥和吴幺公子过来鉴赏一番。”店铺小二的眼神随着那锭银子上上下下,笑得一脸真诚,“好说好说,两位小姐去里头坐罢,这外头风疾雨冷的,伤着小姐,可如何是好?”
娇娇柔柔一笑,满意道:“可快些请人来,晚了的话,赏钱可就少喽。”
小二一直小皮鼓一般点着头,眼睛就未曾离开过娇娇握着银子的手,结结实实地咽了口水。
娇娇一扬眉,厉声道:“还不快去?”
“是是是。”小二交代了店里的小学徒,打着伞,一溜烟就没了人影。
微蓝进铺子在软垫上坐下,看着娇娇戏谑的表情,也无风雨也无晴地回她个笑脸:“又胡闹,一会子我回去还得继续抄女德呢。”
娇娇笑颜如花,“姐姐等等呗,抄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作甚,广玉公主殿下出马,谁敢说个不字,可这次本不是姐姐的问题,到头来还是罚了姐姐,着实可气!”对着奉承得厉害的小学徒也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绣袋,“你这店里的花样子还不错,拿最好的出来,让我挑挑看。别在我跟前晃着了,本小姐说的话胆敢透出去一个字,我割了你的舌头!”
“好嘞,好嘞。”小学徒又惊又怕,一股脑跑到后堂拿出一打花样子,“小姐……小姐要甚花样,颜色,质地的?小人走远些,……走远些,……不过我们家的花样子小姐且看看,包管您全城找不出第二家比我们好的。”
娇娇点点自己的下巴,一撇嘴,“我若是掌柜,可不得扣你工钱,王婆卖瓜,天花乱坠也都没甚,要不得的是信口开河,睁眼说瞎话了,邻街就是倾城阁呢,全京都有哪家能越得过他去?”
小学徒陡然被抢白,面色难看,低头抓抓脑袋说:“是,小姐说得是。”
微蓝抬手示意娇娇不要闹,她原也不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人,怕是和于饴贝别扭,拿这小学徒撒气,便道:“样子放这儿便好,你去忙你的罢。”又拉拉娇娇的衣袖,帮她捋了捋鬓发,“今日怎么了?这么大火气?那学徒也是无辜,平白叫你骂了一顿。”
娇娇一时火冒三丈:“姐姐最近奇怪得紧,难不成也是被于饴贝带得如此,我不过教训个下人而已。我上次在家中不过训个丫头,倒被她护了一顿,说甚人人平等。姐姐看,她来了之后婶婶才开始罚你罢,拍案瞪眼的事,咱们可一个都没做,回头还罚咱们俩跪祠堂,我的腿现在还疼呢。她倒好,这都五日了,于家族长还不带她回去。”
微蓝哑然失笑,“看来你们是夙怨已久了?我可不敢再说话了,不然战火可就烧到我这儿来了。”
“难道不是吗?姐姐同我,生来便是勋贵,簪缨世家的门第,就说这次的庞彤,她家祖上不过是个运道好的大老粗,自然教不出甚好子弟,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娇娇突然想到什么,止住话头,支支吾吾道:“姐姐莫气,娇娇乱说的。”馨娘的名声不好,娇娇是知道的,这时她再不敢多话,只偷偷拽拽微蓝的衣袖,“姐姐,姐姐不觉得,自从来了于饴贝,你是越发心事重重了?都不爱同娇娇亲近了。”
微蓝闻言犹豫一下,歪头看向窗外,“我最近在想,婶婶和洛家,为我做得够多了,却不知,我为何,一直在招引麻烦罢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姐连这都想不通吗?”一少年侧身看着眼前的草花纹样,背对着微蓝,娇娇二人说道。
娇娇瞥眼望去,此人身影修长,素色长袍,银色绳纹隐现其中,看起来倒也是个读书人,眯眼道:“我同我姐姐说话,你插得甚嘴?”
那人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却噬魂夺魄,“小姐玩笑了,此处又不是小姐的地盘,我不过随意说话,怎么就算得上是插话了?”
他说着耸了耸肩,眼中情绪收得极好,看不出喜怒,微蓝再多看他一眼,只觉他亦正亦邪,又不乏少年的顽皮气,五官俊秀,皮肤白净。
微蓝起身对他一礼,“有劳公子费心,小女有礼了。妹妹她今日心绪不宁,并非出言不逊。”
娇娇气得拧了拧微蓝衣袖,“姐姐,你怎么帮他说话!”一拍自己面前案几,“你说这儿不是我的地盘,那我盘下这店即可,头件事就是赶你出去!”
微蓝无奈摇摇头,捏捏娇娇的鼻子,“好啦,乖啦,别闹了。回去姐姐做桂花糕给你吃?”又恭敬对男子一礼,“怕是车夫一会就到,便不叨扰公子了。”
男子亦回礼,目光却不偏不倚地停在娇娇身上,礼毕又拿手上的花样子擦了擦额角沾上的水珠,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