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刻,城中竟响起暮鼓,一阵沉沉的咚咚声,敲得微蓝心中发怵,二月初十,本是吴君峤该寄信来的时候。
随即全城戒严,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路上静悄悄地,只能听见一队兵士巡逻,发出的兵甲擦碰声。
微蓝求见洛二夫人,倒有被嘲笑没见过世面的意思,洛二夫人挽着她的手,温柔地笑道:“到底是年轻丫头,这有甚关系,出了甚事,谁都不敢动咱们家。”又打发她去看看贲氏,毕竟她身怀有孕,可不能被吓到。
到了晚间,贲氏见洛元还迟迟未归,又看微蓝专程过来陪着她,心里有了几分猜想,面上虽还镇定,却是腹痛难忍,待微蓝发现她强自咬住下唇,脸色发白时,不禁被吓一跳,忙唤丫头小厮来,想要上街找大夫去,这样黑压压的日子,去寻太医,估计是不可能了。
洛二夫人铁青着脸,请来了洛老夫人,两人异常之镇定,却听洛老夫人呵斥道:“慌甚慌,不过是爷们晚些回来,有个三长两短,你不得靠孩子过日子?”这又吩咐着老王头出门偷偷打听着。
贲氏是眼中含泪,一句话不敢说,在府里几个有经验的老嬷嬷安抚下,这才好些。整整一个时辰,老王头才浑身脏兮兮的摸黑进来,身后跟着洛正萡。
老王头踉跄跪下,“老夫人,太太,老奴给二位请安了,若不是堂公子,老奴今日就要血溅京都了。”贲氏一听此语,秀目一翻,晕死过去。屋前屋后又是一阵混乱,老王头使劲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连串“该死”,显然是被吓怕了,洛老夫人赶紧让人把他架出去,迷茫中微蓝看正萡一眼,却见他剥开人群,引了不知何时进来的柒柒过去。
柒柒一身盔甲,兵士模样。望闻问切一把,对着众人舒心一笑,“元大嫂子只是一时着急,这才晕眩,往后还请少说那些会刺激她的字眼,我这帮她开个方子,养养神就好,孕期还是少喝些药为好。”
洛老夫人这才发现,自家孙媳妇实在是弱不禁风得很,长长叹口气,向柒柒道谢着,“有劳小兄弟了。”
柒柒侧脸看看洛正萡,又对着洛老夫人,洛二夫人恭谨地行礼,正萡也同柒柒一道行礼,礼貌道:“祖母,婶婶,这是我家柒柒。”
洛老夫人同洛二夫人都略有惊诧,尔后又连连称谢,这一场风波,才好险过去。
据柒柒说,京都防卫司四处巡逻,正萡怕她一人在家害怕,这才把她带在身边。也不知城里发生了什么,防卫司一路排查细作,更是听闻众位大人下了朝也未归家,被明帝志皇留在宫中议事。
“老王头也有武艺傍身,也在军中混迹过,怎会?”微蓝疑惑万分。
“只听说阿萡见到他时,他正同一小股身份不明的人厮杀,那大刀离他不过一指。这叫阿萡救下。”柒柒想想,也是心惊胆寒。
“那那群人是?”微蓝垂眼镇定地问。
“若不出我所料6烈汗的细作。”正萡打帘进来,面上依然残留着几丝屋外的寒气,笑容却是温润明亮,带着几分疲惫,“小妹问这些做甚,原是与你无关的。”
“格尔烈?”微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某个邪魅不羁的侧脸,不禁整个人一抖,城南集市上,她是否随着纪公刘,遭遇过此人?
“不过是个落魄汗王罢了,乌羌族本为乌羌国,虎踞北方几百年,太宗时外祖母带着右支降,乌羌国变为乌羌族,后铃兰公主和亲,乌羌左支也逐渐同化,空有这居中的格尔烈,能成甚气候?”正萡有条不紊地分析着,柒柒头疼地挠了挠脑袋,闷声道:“就你多事,又在说这些个,蓝儿才不耐烦听呢。”
正萡宠溺地一笑,“知道你不爱听,不说就是了。”
微蓝的心情,被这两人的腻腻歪歪搞得五味杂陈,混沌地不能落下,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格尔烈那次的话,老人家定下的物件,倾城郡主之死,抬眼看看窗外未明的天,胸口不断滋溢着不安,恍恍惚惚地不知今夕何夕。
正萡的目光刚一抬起,便瞥见微蓝焦躁不安地靠在软榻旁,漆黑眼眸神色不定,“妹妹怎么了?”
“许是觉着京都都叫人摸进来了,忧心在边关的吴公子罢?”柒柒掩唇一笑,“女儿家皮面薄,你还真问出来。”说着忙打正萡,“明儿还要继续巡逻呢,还不回去?”柒柒笑着要推正萡出去。
正萡倒是一反常态,温柔地对柒柒一笑,“你身怀有孕,早些回去歇着,让阿西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想问问蓝儿。”
柒柒叹口气,也是神色温柔,“好罢,好罢,见蓝儿一面不易,你们兄妹好好聊聊。”
正萡扶着柒柒缓慢离去,又折回来,抬手在微蓝头上重重一敲,道:“又在乱想甚?”柒柒又有了身孕,四哥虽受命回南郡,却仍未动身,而且阿爹只一人独回,也不知路上可会不好。正萡心里也默默琢磨着不少东西。
眼波一扫,便瞥见微蓝神色不明地靠躺着,漆黑眼眸迷茫无助,还有些惊恐,原本微微翘起的唇角忽而紧抿,心中一阵不舒服。
正萡微不可闻的皱眉一问:“蓝儿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妥?”觉察到妹妹的异样,正萡赶紧问道。
微蓝心绪紊乱,道:“京都这几日可有异样?刚刚那伙人,都抓住了?”
正萡略有疑惑,眼神在微蓝身上飘了飘,说:“五个人罢,三个已咬舌自尽,跑了两个,其中一个武功高强,却身负重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