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蓝缓了缓脑中绷得铁紧的那根弦,由着宫女搀着自己走了几步,那宫女身上很是好闻,有股淡淡的海棠花香。
先开始香味还很清淡,闻着闻着微蓝只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虚浮,不由地崴了下脚,身体软软的,有点提不起劲来。南风一时慌了,连连问怎么了。
宫女也是关切至极地问怎么了,微蓝揉揉发昏的脑袋,懒懒的不想说话。她头上簪着的兰花玉簪随着松动的发往外垂了垂,微蓝伸手想要将玉簪推一推,却失了力气。
宫女细心地帮微蓝扶住那玉簪,还不忘赞叹一声:“这玉簪可真漂亮,可是皇上赏赐的?”电光火石间,微蓝脑中蹿过一丝电流般,她用力将眼前的宫女推开,“你……你不是兰妃的人。”话音未落,南风已被宫女敲晕在地上,面对这一突变,微蓝心头一颤,再审视地看面前的宫女一眼,头脑却一片空白。
宫女的唇边带着笑意,是个凉薄的弧度。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不想差点传出狐仙之名的明姑娘这般天真模样,枉费我还编圆了一套说辞。”
微蓝已失了力气半坐在地上,她努力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还算是恢复了几分清明。也不顾那宫女如何,只尽力查看了南风的状况,见她鼻息尚且顺畅,心里安稳不少。
“明姑娘好气度,这时候还能顾着侍女性命。”宫女不无嘲笑地道。
“你……你既编圆了说辞,我怎的能不听完呢?想想只是觉得你可怜罢了。”微蓝拍了拍自己膝上的杂物,勉力坐直身体。
“可怜?”那宫女疑惑地皱了皱眉。
“本来我见了你的真面,估摸着是没法活命了,可你只是击昏了南风,言语间又对我的事有些了解,倒是我一时不察,以为你提了圆音便算得上是自己人了。很显然你的主子不想要我性命。”微蓝淡漠地看对方一眼,尽管她说话已有些困难了。
“不想要我性命,可见还是个长远的谋划。你的功夫不错,宫规行礼规整漂亮。应该也不是江湖上为财夺命的杀手,顶多是哪个府上豢养的影卫。再言之,能备下一整套东西匡我的,宫中原也找不出几人来。所以……”微蓝直视那宫女的眼睛:“我觉得你可怜,打从你一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你的主子早将你视为弃子了!”
宫女饶有兴味地看着微蓝,“明姑娘果然才思敏捷,这套说辞放给别人,怕是就要被你说动了。”
“不过,你这如意算盘算是打错了。”宫女的眼神厉了厉,“我家主子可舍不得伤你,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再言,明姑娘也是个纯善之人,给我高床软枕,我也不会做违背良心的事,委屈明姑娘睡上几个时辰。醒了就一切落定。”
微蓝见她掌风凌厉,劈头就来,微微害怕,闭上了眼睛,但听一声轻笑,“我当如何?这海棠香可还好闻?”整个人就陷入了一阵黑色漩涡之中。
宫女收了手掌把微蓝扛到肩头,将将走了两步被人拦住,宫女本是警戒十分,可两人气息相接,彼此都收了手。
“你要带她去哪里?”一声清冷男声。
“明日占卜,明姑娘必定中选。可她的名字出现必定引来轩然大波,我把她送去后土祠想是更有说服力。”宫女挑了挑眉道。
“放下她,我今夜便当没见过你。”男声冷冷道。
“呵……”宫女嘲讽一笑,“不想四哥娶妻已久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四哥不必保我,血滴令早就疑我身份,这事做完……”
“那你不管自己的姐妹了吗?她毕竟还捏在洛家手里。”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路都是自己选的,旁人有甚好忧心的?”宫女轻哼一声,“倒忘了问四哥一声,你大半夜不去搂着娇妻美眷,跑到这静苑来吹得甚凉风?”
“皇上口谕,着我看顾明姑娘一二。”男声淡淡,只在陈述。
“四哥回罢,这事参与的人可不少。明日自有人背锅,我亦可全身而退,……”宫女见男人目光中露出不忍,笑笑道:“远嫁到底比去吴家守寡的好罢,世家大族的院子,没个男人护着,她能好到哪里去?郡王爷对这块到嘴的肉想了挺久了,想来不会亏待她的。”说着脚步又进了两步,男子皱眉,忽而反应过来闭气,有些体力不支地伏在地上,眼中寒意森森地看着宫女。
“阿颜,你是我带回血滴令的!”他冷冷道。
被唤作阿颜的宫女也不看他,“是啊,四哥甚都好,就是心太软。今夜无论如何,她都难逃这份算计。为人臣子当尽忠,皇上对明姑娘的这几分情状,是能叫她安心在吴家守寡的模样吗?”阿颜有些疲累地微动肩头,“我劝四哥还是不要管此事,你家蒋将军在其中也是摘不清楚的。若非前朝后廷多有参与,我也无法站在这里和四哥说这些了。”
阿颜扫了一眼男子气得通红的双眼,自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四哥好生在这儿待上半个时辰罢,天一亮一切尘埃落定……”她低下头长长叹口气,“郡王爷其实是真的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耗掉这么多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