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宴席总是那样,小宴吃不好,大宴吃不饱,以前蓝楠总是喜欢坐在主席台的,因为大家都收敛得很,所以她放开些也没什么大碍,总是能一饱口福,可是今日被新识得的洛老夫人带着坐在身边,就如坐针毡了。
京都洛家的四房已是满满坐上了五大桌,以洛老夫人为主席台的中心出发,其他几家,一家一桌,素来自称吃货的微蓝,兴致不高地看着面前一桌子的美食,听着一旁的大堂伯,三堂叔,五堂叔家的叮咛询问,捏着嗓子作答。
夸她的方式很套路,什么灵秀聪慧,什么规矩谨慎的,她只答句,洛家家风向来如此,全了洛家所有人的面子,加之哥哥们的气氛调和,也很愉快的感觉。
五堂婶肖氏见她吃得不多,也亲切地问着,是不是哪里不喜欢啦,是不是有不周到的地方,其实微蓝明白,坏胃口的可不是菜色,一群人吃饭的时候这样热情做什么呢?好容易忍着一定阶段,哥哥们祝完酒,微蓝在心里盘算,前生蓝楠每每吃宴席,都是每位在座长辈敬上一遍,就万事大吉,敞开肚皮使劲吃,这次是被一堆问题倒了胃口,不过好歹我们可以微笑低头,保持淑女形象,功成生退啊。
打定这番主意的微蓝,在正蔳的眼神暗示下,擦擦嘴角,柔柔地站起。
“承蒙各位长辈抬爱,蓝儿感激不尽,”微蓝一面浅笑着,微一欠身,就看向洛老夫人,“老夫人,蓝儿向来嘴笨,在家中也是个愚钝的,好些个吉祥话儿宴前都叫说了,换些个词又显得不能达意,那么蓝儿只能预祝老夫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了。”
“这么张巧嘴,偏生得说自己粗鄙,这主奏议事大人真是不会教养。”洛老夫人还没开口,场上气氛也还正好,就有这么句话酸酸地入耳。
微蓝把目光移向说话人,那似乎是京都洛家大房的长女,虽是有意针对,可微蓝也并不觉得太难堪,心里悠悠叹口气,姑娘啊,你是注定活不过两集的人啊。
回应还是不回应,这是一个难选的课题,自己一向拿捏不好分寸,若是贸然出手,怕是会给这姑娘留下心理阴影,可若是不出手,难免叫人觉得自己软弱可欺,有一就有二,累计到后面更麻烦。
很是冷淡地回应,“谢姐姐夸奖。”不咸也不淡,也给了大房一些面子,毕竟从洛老夫人下午的话里,微蓝倒是能嗅出几分对于本房庶支的不满。
可能是这个暗示不太明显,这位勇敢的姑娘没能停下言语追打微蓝的脚步,高昂起头,骄傲地说起来,“你们南郡毕竟是偏僻穷苦了些,才养得你们这般不经世面,往后……”
“呵呵,”微蓝轻柔地笑出声来,但若细听来,声线中充满冷意,正葏面上已然有些挂不住,而正蔳正一脸面无表情,这位大房的长女今年十之有二,长得端庄得紧,乃是嫡女,若不是她阿爹运气不好,没能托生在洛老夫人的肚子里,怕是蕴笙今天的风光有一半是她的,不过,这般没脑子,也合该有人提点。
“我朝的开国圣祖,英明神武,因体察百姓疾苦,身居庙堂而深感朝廷内里之腐朽,遂兴兵开创盛世,姐姐可知,圣祖有一度内外交困之时,是在何地取得补给,引着百姓度过劫难的?”微蓝说着用手边的湿帕子优雅地拭手,也并不看那位姑娘,一个手指甲,一个手指甲地擦拭。
“我哪里知道。”这姑娘还是很有底气的样子,理直气壮地继续应答。
微蓝抬眼扫大房的夫妻一眼,这二人也并未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妥之处。眼中又是多了层寒意,对上那小姑娘视线的那一刻,小姑娘先是愣怔一番,尔后一咧嘴,眉头一耸,低头搅起自己的手绢。
就听五房那桌,有一糯糯的声音响起:“真是怪哉,明明秋日未至,枝头的柑橘未成,怎的枳就酸的满枝头了?”
微蓝定睛一看,那是五房的独女阿娇,嗯,果真人如其名地叫人喜欢。
蕴笙隔着洛老夫人,淡然地给微蓝一个眼色。少顷,离主席台稍远的邻桌,有人言语。
“这舟车劳顿,堂侄与堂侄女也是一路辛苦了,娇娇便是想那柑橘想得紧,也不能这般心急吧?”微蓝瞥眼见着一文士打扮的男人笑笑地说着,洛老夫人一抬手,示意微蓝坐下。
此人说话时算不得铿锵有力,面上青青白白,似有炎症,和屋子里的一众男人比起来,显得文弱了些。不过,也算儒雅,并没有什么攻击的意味。连带着站起身,都让人觉着他在打着飘。
“你三伯好容易和咱们聚上一次,就你这般不懂事,想着什么柑橘,也不怕叫你蓝儿姐姐看了笑话,”说着,洛老夫人微笑地拍拍微蓝的手,“看看你阿爹,把你教得多好,轻轻松松就把我的孙女给比了下去,得空啊,你们多处处,也好教教她们,没得出门丢人现眼。”
洛老夫人神色一凛,肃声看向阿娇姑娘,阿娇也不在意,抿嘴一笑,有些吊儿郎当地念了句,“孙女今后定然克勤克勉,摸清楚自己个的斤两,祖母就莫要发气了。”
没有人将大房和微蓝的对峙再提出,仿若那是件平淡得不值得被想起的事儿,三房存粹想着和稀泥,两不相帮。微蓝掸一眼自己的两位哥哥,情绪缓了缓,我们就忘了它吧。
自己的这位堂三叔还未坐下,明眼人都能感受到,他身子孱弱,三房也是子嗣凋零,只得一子。
“三郎快些坐下吧,你身子骨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