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贤良淑德,是他硬摁在这个位置上的。但她不够雍容大度,就因着洛微蓝的关系给自己找了不少事。相家在他扶持之前也只是个平平的书香门第,家中挑来挑去不过算是家世清白,除了长女入宫为后,并无出挑人才。因而他们又送了个庶女过来,志皇一笑,妾嘛,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区别,他的子嗣不丰,多个女人给他生皇子,何乐而不为?
或许是少时那场劫难,他中毒损了身子;又或许是他夺位时手段阴狠,失手伤了不少人命,如今报应到子嗣头上。志皇突然不敢再想,好在他已有了两个皇子,往后还会有更多,无甚可担忧的。想着无意识地擦了擦额角溢出的薄汗。
蕴笙还是未动,她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不争不抢。志皇明白,蕴笙不是不懂手段,只是她出身高贵不屑罢了。志皇从未觉得女人能叫他这么熨帖,可惜了与他一同长大的兰妃,明明可以站在他的身边与他一同进退,可她偏偏不要。现下有慧妃,……果真是人如其名的“慧”。
“准了。”志皇清清嗓子,挥散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近日朕闻祖姑母广玉公主病势凶险,甚是心忧。又闻其孙吴君峤平安回京,甚喜。着京都吴君峤速娶南郡洛氏微蓝,以慰祖姑母之心。朕既为天子,不得不公,吴洛二人虽早有婚约,奈何洛氏阴差阳错许了两家,其一桩还是天子赐婚。两人当街私奔实属藐视君威!上天有好生之德,朕左思又念,法理之外在乎情,贬长史吴君峤为总兵副使,往滇郡驻守,非昭不得返京。”
旨意直接绕过了公孙雪,雪越下越大,志皇想了想,唤来孛景旻道:“你去大理寺看看,那里的牢狱年久失修,怕是漏水又闹老鼠,南海郡王大败乌羌,狱中众囚赏盏热汤,加条暖裘,也算同乐罢!”
孛景旻轻轻含笑退下,目光在蕴笙身上停了一瞬,便去宣旨了。
畅月十三的这场雪飘得洋洋洒洒,不过一个时辰,地上便盖满了一层雪白的绒毯,夜幕来临时,月亮渐渐亮了起来,光正撒在外头的白雪上,衬得公孙雪的小院尤为好看。
公孙雪久不能入眠,坐起身来戾气十足地扯下了罗帐,他在喜榻边发呆许久,披衣穿鞋,随手束发走出门去。院子里只有簌簌的雪落声,显得宁静又美好,是啊,如果一切顺利,今日本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
没等他神伤一会儿,府上的管家急匆匆地踏雪而来,坏了一地的雪白,“主子,皇上召您入宫。”府外火把通亮,看得人心烦,公孙雪快步走出来,见孛景旻笑眯眯地站着,似笑非笑地回应:“天寒地冻,劳孛公公走这一趟了。”人在失意的时候大抵显得谦逊脆弱些,孛景旻微微一笑,扬声道:“郡王爷,皇上去年在西山猎得一头雪狐,现下那雪狐诞了一双崽子,皇上想起鞅公子正是该好好玩几场的年纪,特让郡王爷去宫里挑一挑那崽子,看要抱哪只回来。”
公孙雪垂首应了应,翻身上马跟在了孛景旻的后面,待行到较为偏僻的净心坊时,孛景旻紧了紧身上的大衣道:“这天突然就冷了,皇上仁善,给京都牢狱里的囚徒都加了一盏汤,一床棉被。这也是郡王爷的善缘啊。”
公孙雪表情不明,低声回了:“公公放心,小王心中敞亮。”
孛景旻亦是笑了笑,似乎觉得自己多事,又回到队伍里去,迎着雪赶路确实冷得可以,里,孛景旻只觉得自己的耳朵早已麻木。
“臣公孙雪,见过皇上。”公孙雪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志皇为表亲善亲自去扶了他起来,笑得克制,“阿雪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想必是为了那南郡洛女子之事?”公孙雪低头垂首,“听闻赵方士今日在观中升仙了,怕是算错天机,惹来天怒了。”
志皇重重点点头,“阿雪果真是明白人,不过些许女子,待朕……”
寒风忽而顺着窗缝钻进来,吹得御书房的一盏灯咻的一声熄灭了,志皇脸色难看,阴沉着脸又让人重新点上。沉默良久道,“慧妃说当日占卜选妻时纵然是得了一句,南郡洛女子的指示,可南郡洛家也并不止洛微蓝一人啊。南郡洛府上有个姑娘唤南风,为人忠义,温柔大方,模样也不错,恰巧占卜时她与明姑娘同在宫中,慧妃看她聪明伶俐,做主认她做了个义妹,你娶她做个侧妃,也不算委屈了。”
公孙雪依旧脸色沉静,志皇拿不准他的想法,毕竟是有负公孙雪在前,他有笑眯眯地试了下,“左不过是个侧妃,你若不喜欢,明年朕再替你选个家世相当的。”
“不必了,多谢皇上好意。”公孙雪语气平淡,“既是慧主子的义妹,侧妃岂不委屈?还是定做正妃罢。”
公孙雪如此上道,实在让志皇始料不及,他是有功之臣,如今平白丢了大脸,少不得要被人嘲笑一阵子,不在此刻狮子大张口倒不像他公孙雪的一贯作风了。志皇心思百转,乌羌虽大败归降,可到底局势不稳,同蜀安、汉南签订的条例只能保一时安稳,公孙雪这样的将才,尤其不能失!想着声音也温和亲近了些。
“朕见鞅儿也是大好的年纪,朕的大公主蕙质兰心,与他也算般配,不如……”志皇笑着说道。
哪知公孙雪忽然跪地,“皇上容禀,万万不敢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