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爷孙几个从月光倾注进屋里,一直争论到月光从屋里消失,取得唯一一致意见的是,太白金星托梦给郁锋涛这件事是千真万确。但是对明年是否学郁锋涛种田——不用牛犁,用锄头挖;不必蓐草,让草自然死灭,不用施肥,由烂掉的草当肥料,意见截然不同。
两度遭到孙子耻笑,活庄稼更是一肚子郁闷。
从第二天起,乡亲们三五成群——老年、中年、青年全纷纷赶往彭淑娟家探个究竟,想从他们母子俩嘴里得到证实:是不是真的太白金星托梦教他郁锋涛种田,有的人甚至在彭淑娟面前大拍马屁。
太白金星托梦教郁锋涛种田的事,还在村里继续燃烧,彭淑娟家房子又成了一座工厂。
这一回,郁锋涛是对外半开放,把大门留个拳头大缝,方便乡亲们一目了然看到里头场面。
乡亲们不看不知道,一看,傻了眼吓一跳,原来那么小的小篓子也有人要,城市里人真是怪胎。
知道了竹藤秘密之后,闹荒人简直发疯到亡命,怕的是见不到竹藤影子,只要能够见到竹藤影子,哪怕是悬崖峭壁,短了不能再短,照样要把它弄到手才肯罢休。
老天爷不睁眼,偏偏在这个要命节点下起了暴雨,第二天还刮了一场台风。
台风之后,雨仍在接着下,一连又下了五天。
只顾上山抢竹藤,稻谷未收割的人叫苦连天:遭到台风一刮,稻谷全倒在了田里,有的已经开始发芽。这些人啃着骨头,吃不上肉,不反省自己,又把郁锋涛当作罪魁祸首,把全部罪恶扣压在郁锋涛头上,咒骂郁锋涛是一个害人精。要不是郁锋涛这个害人精害的,他们的稻谷早已收割入仓,哪会被台风刮倒在田里发芽。
特别是管事佬,高东洋,川阳人,高隆巴这几个人恨死郁锋涛。
管事佬是因为在郁锋涛田里,遭到郁锋涛一耳光的羞辱,仇恨郁锋涛;高东洋因为郁锋涛前后两回不肯收他的侏儒儿子干活,导致他的侏儒儿子天天闹,甚至要去自杀;川阳人是由于上一回在溪里洗衣服时,被彭淑娟当众捣出丑事,而晕倒在溪中;高隆巴耿耿于怀郁锋涛从别人那儿学到手艺。
臭味相投的几个老头老太婆,闹在一块儿,又叫上活庄稼和红眼睛,直奔高森林叔叔高克木家,怂恿高克木一同到高森林面前告郁锋涛的状,要狠狠处罚郁锋涛,叫郁锋涛赔偿他们。
果然,没过两天,高森林带着副书记高复田,村民主任徐开发、副主任徐五金,治保主任高阿大,冒雨闯进了郁锋涛屋里。在他们后头还跟着一群村民,这些村民混水摸鱼,也想叫郁锋涛赔偿他们的稻谷损失。
“全给我停下。全给我停下。全给我停下。”因为进不到屋里,高森林只能嘴对着门缝,朝里叫嚷开。
里边正在干活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双手不由得戛然而停,恐惧往大门口张望。
正在教李椰毕的郁锋涛,直起身,转过身去一看,见是一伙村干部土匪一样气势汹汹堵在他大门口,不由得火冒三丈,哪管着村干部不村干部,大骂道:“大清早的叫什么叫,你家死人呀——”一边,郁锋涛叫吉景生去把大门打开。
冲进屋里,高森林忘记了上一回在田里的事,摆出一副不可侵犯的村书记架式:“郁锋涛,你胆敢搞这些鬼名堂,盎惑人心,害得全村人稻谷不割,上山去割竹藤,现在稻谷烂在田里。你破坏村民秋收,懂吗?你现在怎么赔乡亲的损失,你说?”
“赔,赔你妈的大头鬼,高森林。”郁锋涛怒火心烧,眼睛溅火星,霍地从地上抓起王荣富送他的那把雪亮雪亮篾刀,向前大跨一步,直指一伙村干部,凶神恶煞厉声大骂:“你们这群狗东西,要狗命的,全给我滚出门去。”
仗着人多势众,又是治保主任,瞧见郁锋涛胆子比天还要大,竟然敢大骂他们这些响当当的村干部,高阿大大喝一声:“郁锋涛,你好大的胆子,敢用刀砍村干部,你的胆是哪儿借来的?你这是要罪加一等,你懂吗?放老实点,快把刀放下。”
郁锋涛又向前逼进三步:“高阿大,你这狗东西,亏你还是治保主任。你们这群狗东西私闯民宅!我砍了你们的狗头,照样是白砍。我这是正当防卫,懂吗?再不滚出去,休怪我心狠——”说话之时,郁锋涛一脸霸气,一步一步往外逼去。
“郁锋涛要砍村干部呀,郁锋涛要砍村干部呀,郁锋涛要砍村干部呀——”高阿大抱头鼠窜,边逃窜边尖声叫嚷。
其他村干部吓的,一个个争先恐后往门外窜。
追到大门口,看到一伙村干部被围观的人群挡住,一时逃脱不了,胸膛一挺,郁锋涛威武不屈,义正词严,当众指名道姓严厉谴责高森林:
“高森林,你仗着村支部书记手中权力私闯民宅,破坏特困户手工品加工,你眼中还有没有国家法律?”
“今天不把事情说个清楚、明白,我跟你到县委书记面前论理去!”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呀,仗着是村支部书记,光天化日之下这样欺压我们老百姓,鱼肉我们老百姓。”
“说!我为了帮助特困村民摆脱贫困,我为了帮助残疾人自力更生,千方百计联系了一些手头活给他们做,算哪一宗鬼名堂,算哪一宗盎惑人心?”
“你高森林是一村书记,村里第一把,你什么时候有关心过特困户,你什么时候有关心过村里的残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