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逼我,小芸,你这般善解人意的……”
她使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孟东植终于撒开手了,跌躺在床上,镜片后幽暗的双眼在房间暖光的映射下痴绕着她。他分明是看不清了,就像是樱花,那么细微的一朵要怎样专注才能察微?世上姹紫嫣红开遍,玫瑰牡丹等朵朵鲜明。但是那些细碎的成片成海的花 ,漫漫延延,以为很渺小,又似很宽广;以为轻如飞絮,但却充塞满心口。
小芸苦笑道:“我弄个明白倒成了逼你?”她机械地转动门把。
他跳了起来,挡住了门,抱住这瑟瑟战栗的小人儿,慌乱地吻了下去。
她疯了般晃头,狠劲扭开了门,挣脱了他的桎梏。
“这么晚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床,她似被针刺了一下,急急往大门外走了,一把拽上坤包。
他亦步亦趋,换种方式挽留:“要不你睡房间,我去书房。”
“这个家跟我还有什么关系,我如何呆?”她告诉自己不能太狼狈地离开,郑重地穿好了外套,把拉链一拉到顶,手顺了顺毛躁的头发,心酸疲惫地凝视着这位自己青春的终结者:“你走你的,我过我的。从此我们天南地北,花开也罢,雪下也好,不再是同路人。”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跨前握住了她的手,揉捏翻转,即不舍,也不语。
她终是未受阻碍地踏上了室外大地。夜风刺骨,地面残雪斑驳,小区一路经过的八棵森槐都坠挂了一树的彩灯、灯笼,还有五天就是春节了啊。四周空寂无人,只前后响起他俩“嘎吱吱”踏雪的脚步音。
小芸好累好无力,只想被黑夜包围,被沉睡笼罩,把今夜遗忘。
孟东植在后面跟着她,不如说是送别她。
她走进了一处宾馆,在前台暂停,直至消失,远观的孟东植才寂寥地往回走。
孟东植参加工作走入社会的这两年半时间,在与各色人士交际和应酬的磨砺中,心思早就活泛和复杂了。
社会人士的生活不再是读几本好书、照些美景、与心爱的女孩谈谈情就能轻易地获得幸福感了。张局长在教委至上的威仪对目前的他就是最钦羡的一盏指路灯。
在中午张家的家宴上,受邀之人个个光彩,和常见的市井小民仿佛不是生活在同一座城市。还有张家姑娘那妆容,派头,足媲美杂志佳人,偶一看,目眩神迷。
但他回到自己卧室关上门后,身不由己就抚上了门背。他凭记忆中刚才的画面,手指勾勒出弯弯曲曲的一个身形,再把头磕上去,唇上拓落一片冰凉。